翌日一早,戚毅風去縣裡買齊了束脩禮,把新打的小桌搬過去,讓戚雲福正兒八經地給居村長行了拜師禮。
居村長的啟蒙小課堂也正式開始,學生則是村裡兩根獨苗苗,居村長一視同仁,進入先生的角色後可不管是不是親孫,闆起臉握着一支戒尺在兩個學生旁邊轉悠。
“韌哥兒,要注意儀态坐姿,腰背挺直。”
“蜻蜓,不能分神玩手指。”
“韌哥兒,不能左顧右盼。”
“蜻蜓,不能在讀書時吃東西。”
“居韌,不能随意走動……”
“居韌!”,居村長暴怒而起,一戒尺打到他背上,吼道:“讀書時不許拖腔帶調!”
居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一屁股坐到地上兩條腿蹬來蹬去,扯着嗓兒哭嚎:“我不讀書!我不讀書!”
居村長眉毛豎起來,心硬如鐵:“不許哭,坐回去,你不讀書那就不要養李老三了。”
居韌瞬間歇了聲,把眼淚憋了回去,終于安分了。
戚雲福悄悄把裝零食的小布袋藏回兜裡,苦着臉蛋十分憂愁,她也不想讀書!
由于學生的頑劣和不思進取,居村長教了一日,《千字文》首頁都翻不過去,讀了又讀,都隻會默前兩句“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居村長索性教他們認字,從大字開始學,居韌年歲長些,倒能歪歪扭扭跟着寫,但戚雲福隻會抓着筆杆在粗紙上畫一個一個的圓圈。
茶水喝了兩缸,居村長腦仁疼,喉嚨也疼,盼來盼去終于到下學的時辰了,他朝戚雲福揮揮手,有氣無力道:“回去吧,明兒……繼續啊。”
戚雲福無精打采地挪下小書桌。
自此,戚雲福和居韌被拘在家裡讀書,漸漸的讀書聲也整齊了,愈發像個正經兒的啟蒙小課堂。
李老三搖着尾巴趴在台階上,伴着朗朗的讀書聲,攤開四隻爪呼呼睡覺。
牛蛋來找過好幾回,都被居村長撅了回去,不準他再過來撩閑,痛失玩伴的他,哭着回去鬧她奶奶,也要跟着去讀書。
牛阿奶愁呀,她一邊納鞋底,一邊說:“居村長給自己村裡的孩子啟蒙,有你甚事,你若真想讀書,就讓你爹将你送私塾裡去認幾個字。”
牛蛋躺在地上撒潑:“不嘛不嘛,我就要去居村長那讀書,我就要去就要去就要去!”
這渾小子,哪裡是想去讀書,分明是想去頑!
牛阿奶實在被他鬧得沒法子,隻得腆着老臉拾了幾顆雞蛋,一把馬蘭頭上居家去。
本以為人家不稀得教她家牛蛋,結果倒應得爽快,還隻收了半吊銅錢的束脩,先甭管能學到多少,隻要學了,總歸能識得些字。
識字的在縣裡做工,工錢都比那些大字不識的多幾個銅子呢。
牛阿奶笑得跟花兒似的,哪裡還記得先前的龃龉,将居村長從頭誇到腳,興高采烈地回家去給自家小孫孫準備束脩禮,第二日就将人送來了。
居家小院又多了一張小書桌。
令居村長震驚的是,牛蛋這個小胖墩竟然神奇地坐住了,仿佛接觸到新玩具般,一連幾日都保持着極高的熱情。
終于有了一棵好苗,居村長對另外倆混日子的也沒這麼重視了。
轉眼到了六月下旬。
這日下學後,戚雲福和居韌蹲在一起講悄悄話:“阿韌,我昨兒遇着蘇大哥呢,瞧見他在罵你家李老三。”
居韌喈了一聲:“這有甚,我還知道魏爺爺正在給李老三調配藥方呢,說狼青長大了會發/情到處撒尿,他要把李老三閹了。”
李老三長得很快,才三個多月,提着它兩條前爪站起來,都比戚雲福高了,而且特别壯實,夜裡吠聲整個村子都能聽着。
“我是說,我瞧見蘇大哥,他與我講練内力的事兒呢。”,戚雲福滴溜溜轉着眸子,三歲半的身體裡裝着九十九歲的滄桑:“阿韌,你繼續和你爺爺讀書吧,我想去學武功,以後跟爹爹一樣當獵戶。”
居韌騰地站起,大着嗓門道:“不行!蜻蜓你可不能不講道義,我也想去學武功呢,這勞甚子書誰愛讀誰讀去。”
“你說甚麼?”,居村長提着燒火棍從竈房裡走出來,先生的威嚴很快轉變為面對不成器孫子時的憤怒。
居韌硬着脖兒道:“我不讀書,我要去和蘇大哥學武功!”
“你過來,幾天不打心野了是吧。”,居村長氣得看了看手裡的燒火棍,一把扔了轉手去拿挂在屋檐下的藤條。
自啟蒙小課堂開了後,這藤條已經換第三根了。
居韌抱頭鼠竄。
居村長追得氣喘籲籲,一陣雞飛狗跳後居韌還是被狠狠打了一頓,見他實在是犟,遂氣道:“你去!你明兒就去,我看你能堅持住幾日,在院裡好好讀書不比舞刀弄槍的舒服?非要找罪受我也不稀得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