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田坡那頑的牛逸心聽着動靜也跑了過來,跟在他後面的徐耀祖見自家親娘被幾人圍着,隻以是他娘被欺負了,袖子一卷就沖過去,拿腦袋頂到張氏的後腰上,将她撞跌到田裡。
他兇着聲兒道:“讓你欺負我娘!”
“徐耀祖你敢撞我娘!”,牛逸心胖墩墩的身體跑進田裡将張氏扶起來,轉頭去和方才還在一處頑的徐耀祖撕打起來。
場面愈發混亂,田壟被踩得一塌糊塗,徐家其他人在附近,見家裡金疙瘩被欺負了,紛紛拾起扁擔石頭沖過去。
而桃花村的人見張氏母子被平安村徐家的欺負,立時便有人去牛家通風報信,牛阿哥兩兄弟吆喝着村中一幫人往田裡跑。
平安村的村民見桃花村都來人了,也紛紛加入混戰,說甚都不能讓自個村矮一頭去。
原是私鬥卻成了兩個村之間的群鬥,兩廂打得火熱,田裡被糟蹋得不成樣。
姗姗來遲的南山村人,本想看戲卻發現他們村倆崽子竟也在其中,忙去知會了居村長和戚大,餘下的人試圖去将戚雲福和居韌抱出來,誰知那倆正和徐耀祖兄弟打在一塊呢。
臉上神情兇狠着,可見這些時日着實沒白練。
這一場架打得火熱,村子與村子間的龃龉素來便有,可三個村子齊齊出動的混架卻是近年來頭一遭,場面一發不可收拾,最後事兒鬧到了縣衙裡去。
縣令親臨,帶着衙役們過來壓陣,才堪堪制止了這幾十人的混戰。
平安村的站一處,桃花村的站另一處,兩邊氣勢洶洶。
而南山村的人少,卻戾氣最重,尤其是打前頭站着的戚毅風和蘇神武,面相冷得周圍空氣都凝滞了幾分。
縣令姓姚,任職槐安縣五年餘,槐安縣是漳州下最窮的縣,文風不興又天災連連,想要點體面的政績是異想天開,可他也甚是懂得寬慰自己,槐安縣雖無卓越政績,可起碼民風淳樸,他治理起來得心應手。
然這會,“民風淳樸”這個唯一的優點沒有了。
窩在爹爹懷裡的戚雲福深知惡人先告狀的道理,她細觀縣令面上不愉的神色,拿手撓撓臉,搶先嚎哭起來。
“爹爹我手斷了腳斷了,腦袋也斷啦,小胖子打我可疼嗚嗚嗚~”
戚雲福哭得聲嘶力竭,渾身髒得厲害,衣服破了,頭上漂亮的羊角小髻也被扯散抓得亂糟糟的,一邊頭花不曉得掉在了哪處,看上去着實可憐。
另一邊徐嫂子也坐在地上抱住徐耀祖哭,聲聲控訴着桃花村和南山村的欺人太甚,求青天大老爺給她們家做主。
而張氏也開始抱着自己兒子哭。
姚縣令額頭突突地跳,厲聲呵斥住連串兒的哭聲,才教底下的衙役将幾個村子涉事的人都帶去曬谷場,分開盤問。
層層盤問過去,最後終于揪出整個群架的由頭來,隻因那徐家偷了南山村田裡的水,陰差陽錯将張氏摻和進去了,這才導緻各村偏幫,惹大了禍事。
三個村的村長站了出來。
姚縣令鐵面無私,先是将他們訓斥了一頓,最後派衙役去田裡調查,确認是徐家偷水在先,居韌動手在後,他又訓了一遭徐家,給徐嫂子罰了十大闆,由她男人代為受罰。
至于最先動手的小刺頭,姚縣令心裡糾結,幾次三番去看居村長的臉色,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索性道:“念你年歲尚小,且罰你家中長輩代為賠付徐嫂子一兩銀子,可有異議?”
“至于其他幫架的,爾等不事先問清情況,隻一味偏幫,緻鬥毆事件升級實屬愚昧。然法不責衆,今日本官不予你們處罰,但此事過後,不得再蓄意報複生事,若有下次,必定嚴懲不貸。”
底下無人敢出聲兒。
畢竟縣令大老爺的威嚴,于他們這些百姓而言,是頂有威嚴的,他的判決誰敢提出不是來。
“我不同意。”,戚雲福甩着腿兒要她爹爹将自個放下來,奔到姚縣令跟前,睜着眸子問:“明明是徐嫂子做壞事在先,作何要罰韌哥兒賠銀子?”
姚縣令見她眸子清澈純淨,遂耐心與她說道:“徐氏偷挖壟洞竊你們田中所蓄之水,這本是小事一樁,若你們發現後并未聲張,而是告與家中長輩,那便是兩家人之間的事,如何解決都不會生出太大事端。”
“可這小童卻莽撞行事,先動手打人,有理變無理,還引發了三村混鬥,你說他該不該賠徐家銀子?”
戚雲福似懂非懂。
居韌不屑地哼哼,握着拳頭揮了揮,牙齒漏着風說:“蜻蜓别聽他的,我爺爺說了,當官的話信不得,他們最愛扯道德經了,我們要靠拳頭講話,知道嗎?”
戚雲福這下應得很快,點點頭“哦”了一聲,說:“知道啦,等我長大了一拳打飛徐耀祖,看他還敢咬我!”
姚縣令:……
居村長小胡辮抖了抖,面色鐵青。
這渾小子皮癢了,甚麼話都敢往外抖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