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璇放下手中繡棚,搬了凳與衛妗坐,順手撚了一塊她拿過來的糕吃,神情恍惚間有些懷念:“這蜜薯糕還是兒時,我母親最愛做去擺攤的,隻她每次都會在上面點綴一朵花樣,瞧着喜人,又好吃。”
衛妗道:“那回頭我試試,沒準能拿去縣裡賣呢。”
“賣吃食都是辛苦活計,我母親便是年輕時太辛苦,老了腰椎不好,早早去了。”
丘璇少與人說談起自己的往事,旁人隻曉得她年紀輕輕便進了宮當女官,後來得罪貴人被貶,至今都未曾婚嫁,甚麼流言蜚語都不曾入得她耳朵裡。
衛妗最是佩服這樣的人,隻為自己活着。
“對了,我打算繡些帕子去賣,不知這邊流行甚麼樣的花式?”
丘璇眼睛落在準備爬樹的戚雲福身上,邊說着:“這邊愛着花紅柳綠,樣式大氣喜慶的,不似北地淡雅含蓄。”,邊起身去将戚雲福拎住衣領拖下來。
戚雲福睜着無辜的眸子看她。
丘璇給她一個冷漠的眼神:“不許爬樹。”
戚雲福扁起嘴兒,委屈巴巴地撲進衛妗懷裡,蹭蹭臉無聲告狀。
衛妗心裡被她蹭得軟乎,實在不明白戚毅風那樣冷硬的漢子怎麼養出這般軟糯可愛的小閨女。
思及此,她有些失落地低頭看自己肚子,不能擁有屬于自己的孩子,于一女子而言,無疑是殘忍的。
丘璇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思,寬慰道:“養崽子有甚麼好的,你别看她們可愛,但和乖巧可不搭邊,整日到處瘋玩,惹事兒打架,居村長和你大哥頭上的白發有一半是被這倆崽子給愁出來的。”
“再說了,你還年輕,慢慢養着底子回來了,說不定也能懷個娃娃。”
衛妗點點頭,心裡松快了些。
丘璇吃了糕,繼續忙手裡的繡活,期間說起一件事兒來,“我聽牛家那媳婦說最近平安村有戶人家好像要嫁女兒了,他們家裡到時會置席面,席面上需要個識字的婦人走添妝禮,唱唱禮單甚麼的,因着請紅娘子費銀錢,便打算從熟識的婦人裡找,等婚事結束給半隻雞作回禮。”
“也不知怎麼回事,竟找上我來了。”,丘璇搖搖頭,擺明了不想去。
衛妗:“唱禮不請紅娘子,禮數上如何過得去?”
“鄉下人家禮數哪有銀子重要,再說了聽說那姑娘還是二嫁,更是不講究這些了。”
戚雲福聞言,從她二嬸懷裡蛄蛹出憋得通紅的臉蛋,好奇問道:“該不會是徐家姐姐吧?”
“你還識得徐家姐姐呀?”,丘璇趣道:“就是那家,他們還央紅娘子去過你家呢,想将那徐大姐兒嫁給你爹,後來親事沒成還鬧了些龃龉出來。”
衛妗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原來這其中還有這等彎彎繞繞。
戚雲福氣鼓鼓地哼了一聲:“徐姐姐那麼好,定是那徐嫂子逼迫徐姐姐嫁的。”
丘璇:“聽你話裡還挺喜歡那徐大姐兒?那怎麼不樂意你爹爹娶她回來給你當娘?”
戚雲福噘嘴道:“是因為爹爹不想給蜻蜓娶後娘,徐姐姐也不想再嫁人呀,他們都不願意的,徐姐姐待在家裡,她嫂子總說徐姐姐吃她的喝她的,可那兒明明是徐姐姐的家,怎麼嫁出去一回,就成了她嫂子的家。”
衛妗也不知如何與她講這些成家的道理,隻摸了摸她腦袋說:“姑娘長大了嫁出去那便是夫家的,當然如果爹娘足夠愛重自家姑娘,那不管嫁去哪裡,有爹娘在的地方便是家。”
衛妗自己,便沒有那樣的福氣。
戚雲福聞言垮下小臉,捧着自個的腮幫,認真道:“我以後不要嫁人了,我才不要去夫家,蜻蜓自己有家的!”
丘璇從繡棚上擡頭看她,倒也沒覺得她的話是童言不作真,畢竟以戚毅風那樣,也不會舍得自己閨女嫁出去。
她出馊主意:“那等長大了,你招個贅婿回來就行。”
“贅婿是甚麼呀?”
丘璇:“就是要到你家裡住的人。”
戚雲福忙擺腦袋,拒絕道:“才不要别人來我家裡住,不可以搶我爹爹的哦。”
“那我前幾天還瞧見韌哥兒住你家呢,你們還一起躲在被窩裡看小人畫。”,丘璇笑話她。
“阿韌又不是别人。”
戚雲福說着話,被籃子裡各種顔色的繡線吸引了注意力,踮着腳想拿過來頑。
丘璇被她逗得發笑。
衛妗将繡線往裡挪了挪,不讓她碰,“這繡線亂了可不好理,仔細你丘嬸兒打你。”
戚雲福抱着胳膊哼了一聲,兀自跑到牆角那去生悶氣,等着人來哄她。
丘璇曉得她性子,都不稀得搭理,與衛妗說起村中的莊稼。
趙輕客一家既是決定留在村裡定居,那村田晚稻收割也理應幫忙,隻她一家來得晚,想來也分不到幾擔稻谷。
過冬的米面糧食,還是得另外預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