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陽光斜斜灑在校園門口，林旭咬着半塊沒吃完的三明治，正準備往教室沖。突然，教導主任那陰沉的身影橫在面前，活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牆。
"顧懷升家長到校了，你去把他叫來。"教導主任鏡片後的目光像兩把鋒利的刀，直直地刺向林旭。林旭心裡"咯噔"一下，握着三明治的手不自覺收緊。顧懷升的家長突然到校，還指名要他去叫人，這陣仗，怎麼看都不像是件好事。他扔掉三明治包裝紙，轉身時故意踢飛腳邊的石子，石子"啪嗒"一聲砸在宣傳欄上，驚起一片麻雀。
推開會議室的門，一股壓抑的氣氛撲面而來。顧懷升站在窗邊，平日裡永遠一絲不苟的校服領口微微歪斜，攥着書包帶的指節泛白，鏡片上蒙着薄薄的霧氣。他的父親正紅着脖子，粗壯的手指重重拍在桌上，桌上躺着一封粉色的信封——正是林旭上周偷偷塞給顧懷升的告白信。
"這就是你說的'正常同學關系'？"顧父的咆哮震得會議室的玻璃都在發抖。林旭的心跳陡然加快，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畫面：兩人在操場角落偷偷接吻的夜晚，在圖書館隔間十指相扣的午後，還有沈墨和方晴知道他們關系時震驚又祝福的表情。
幾乎是下意識地，林旭沖上前一把搶過情書，粉色信封被他緊緊攥在手心，邊角都皺成了一團。"這是我寫的！"他梗着脖子，故意挑釁地看向顧父，"顧懷升隻是幫我保管！"
顧父揚起的巴掌停在半空，渾濁的眼珠裡滿是不可置信。教導主任推了推眼鏡，鏡片閃過一道冷光："林旭，你知不知道這會影響顧懷升的前途？"
林旭剛要開口反駁，餘光瞥見顧懷升微微顫抖的肩膀。平日裡那個總是挑眉嘲諷他、和他在走廊上鬥嘴的學霸，此刻卻像隻被淋濕的貓，狼狽又無助。林旭突然想起，顧懷升曾在深夜的電話裡說過，他的父親對他要求有多嚴格。
"是我纏着他幫我出主意追女生！"林旭扯出一抹痞笑，故意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誰讓他是學霸呢，我想着，他肯定有經驗。"他轉頭看向顧懷升，沖對方擠了擠眼睛，"對吧，顧大班長？"
顧懷升猛地擡頭，鏡片後的目光複雜難辨。短暫的沉默後，他喉結動了動："是，我隻是..."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隻是不忍心看他追不到人太丢臉。"
教導主任狐疑地來回打量兩人，顧父還在喘着粗氣，顯然不太相信。林旭卻暗自松了口氣，伸手勾住顧懷升的肩膀，故意做出嫌棄的表情："不過顧懷升這方法也太爛了，早知道還不如找沈墨幫忙。"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林旭心裡一緊。門被推開，沈墨和方晴一前一後闖了進來。沈墨手裡還攥着籃球，額角的汗水順着臉頰滑落，方晴則抱着一摞作業本，眼神警惕地掃過屋内的情況。
"主任，我找林旭有點事。"沈墨率先開口，大步走到林旭身邊，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籃球場那事兒還得你出面解決。"
方晴也反應過來，把作業本往桌上一放："顧懷升，你爸讓我通知你，中午回家吃飯。"她沖顧懷升使了個眼色，"叔叔好像消氣了。"
教導主任皺着眉，似乎還想說什麼。林旭趁機拉着顧懷升往門口走："那我們先走了啊，主任。"他故意晃了晃手裡的情書，"這信我拿回去重寫，下次一定寫得比顧懷升的作文還好！"
直到走出會議室，林旭才松開顧懷升的手。兩人并肩站在走廊上，誰都沒有說話。晨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們身上，明明是溫暖的陽光，卻讓林旭覺得有些冷。
"謝了。"顧懷升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片羽毛。
林旭嗤笑一聲，伸手打掉他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誰要你謝了？我隻是不想看你被你爸打死，不然以後誰陪我吵架？"
顧懷升嘴角微微上揚，鏡片後的眼睛亮晶晶的。林旭看着他的笑臉，心裡突然一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下次再讓我看到你這副慫樣，我可不管了啊！"
"知道了，校霸大人。"顧懷升拍開他的手，轉身往教室走。林旭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場風波好像也沒那麼可怕。畢竟，他們還有彼此，還有願意為他們解圍的朋友。
午休時的教室悶熱得像個蒸籠，林旭把課本豎在課桌上，腦袋歪向窗戶外的梧桐樹，蟬鳴聲吵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忽然間，一張寫滿公式的草稿紙從斜後方精準地砸在他後腦勺上，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整個高二（3）班隻有顧懷升會用抛物線計算來砸人。
“林旭，你的三角函數錯題本借我看看。”顧懷升的聲音帶着刻意的冷淡，卻在遞草稿紙時指尖悄悄劃過林旭的手腕。後者立刻炸毛，拍着桌子站起來：“顧懷升你有病吧？砸人用草稿紙？你當自己是劍橋畢業的牛頓啊？”
教室裡響起此起彼伏的憋笑，沈墨趴在桌上用課本擋住臉，肩膀抖得像篩糠。方晴坐在顧懷升斜前方，偷偷回頭比了個“加油”的手勢——自從那場會議室風波後，四人組達成了詭異的默契：在公開場合，林旭和顧懷升必須維持“相看兩厭”的死對頭姿态，連借橡皮都得用扔的。
“不會就說不會。”顧懷升推了推滑落的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卻在林旭炸毛的劉海兒上多停留了兩秒，“反正你數學考及格我就謝天謝地。”
這句話成功點燃了林旭的鬥志，他一把扯過對方的錯題集，扉頁上“顧懷升專屬”的鋼筆字還帶着體溫：“誰說老子不會？等着瞧，下次月考老子數學絕對甩你五條街！”
顧懷升唇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低頭繼續解競賽題時，草稿紙上無意識畫滿了林旭氣鼓鼓的臉。後桌突然傳來課本砸桌的巨響，林旭正對着三角函數公式龇牙咧嘴，筆尖在“sinα”上戳出個破洞。
放學鈴響時，暴雨突然砸在教學樓玻璃上。林旭站在走廊拐角處，看着顧懷升被教導主任叫住談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校服口袋裡的情書——那封被他搶回來的粉色信封，此刻正躺在他課桌最深處，封口處還留着顧懷升拆信時指甲劃過的毛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