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偷偷看你家學霸?”沈墨不知何時湊過來,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腰,“方晴說顧叔叔今天沒去接他,要不要賭一把他會走哪條路?”
林旭白了他一眼,卻在看見顧懷升獨自走進雨幕時,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兩人在梧桐樹下并排走着,雨滴穿過枝葉在肩頭濺起細碎的水花,誰都沒開口,直到顧懷升突然停下腳步。
“其實……”顧懷升低頭盯着積水裡的倒影,鏡片上蒙着水霧,“今天早上我爸說,讓我離你遠點。”
雨絲順着林旭的發梢滴落,砸在地面濺起細小的水花。他突然想起上周在便利店,顧懷升偷偷把他喜歡的芒果冰沙推到他面前時,也是用這種欲言又止的眼神。
“然後呢?”林旭故意把傘往顧懷升那邊傾,自己半邊身子淋在雨裡,“你打算聽話?”
顧懷升猛地擡頭,鏡片後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浸了水的玻璃珠:“你覺得呢?”話音未落,他突然抓住林旭的手腕,把人拽進旁邊的自行車棚。生鏽的鐵皮頂棚上,雨水砸出噼裡啪啦的響聲,兩人的呼吸在狹小空間裡交纏。
“這裡監控拍不到。”顧懷升的聲音帶着水汽的涼意,手指卻滾燙,順着林旭的手腕慢慢往上攀,“林旭,你今天早上擋在我面前的時候……”
“停!”林旭突然伸手捂住對方的嘴,耳尖卻紅得滴血,“别用這種溫溫柔柔的語氣說話,你平時罵我‘單細胞生物’的時候不是挺利索的嗎?”
顧懷升舌尖輕輕舔過他的掌心,換來一聲悶哼。少年人滾燙的體溫透過校服傳遞,林旭突然發現,原來學霸的白襯衫領口下,喉結滾動時會帶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校霸大人怕了?”顧懷升笑着後退半步,指尖劃過林旭被雨水打濕的鎖骨,“剛才在會議室,你搶信的樣子像隻護食的小獸。”
“你才是小獸!”林旭梗着脖子反駁,卻在看見顧懷升眼鏡片上的水霧時,突然伸手替他擦拭,“喂,你以後再被你爸罵,能不能别一聲不吭?你這樣我——”
他突然閉嘴,耳尖紅得能滴血。顧懷升卻看懂了他沒說出口的話,指尖輕輕勾住對方的小拇指,在雨聲的掩護下晃了晃:“知道了,下次被罵時,我會先想着‘如果我哭了,林旭肯定會買十根烤腸哄我’。”
“誰要哄你!”林旭猛地轉身,卻在看見自行車棚外站着的沈墨和方晴時,差點咬到舌頭——沈墨舉着手機正在錄像,方晴則抱着臂笑得像隻偷腥的貓。
“靠!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從顧懷升說‘監控拍不到’的時候開始哦。”沈墨晃了晃手機,“放心,視頻我會加密,除非你請我吃火鍋。”
暴雨在黃昏時分停了,夕陽從雲層裡探出頭,給教學樓鍍上一層金邊。林旭和顧懷升并排走在操場邊,前者突然想起什麼,從兜裡掏出皺巴巴的情書:“喂,你說我這封信寫得很爛嗎?”
顧懷升接過信封,指尖摩挲着封口處的折痕——那是他昨晚偷偷拆開又重新粘好的痕迹。信紙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寫着“顧懷升你解題時眼鏡會滑下來,笨蛋,不知道我每次都想幫你扶嗎”。
“确實很爛。”他故意挑眉,把信塞回林旭兜裡,“不過……”
“不過什麼?”
顧懷升突然湊近,在對方耳垂上飛快啄了一口:“比我寫的第一封情書好多了。”
暮色裡,遠處傳來沈墨的狼嚎:“方晴!他們又在操場角落搞小動作!這次絕對不是打架!”
教導主任辦公室的燈還亮着,窗台上躺着兩封檢讨書。林旭的那封多了行歪扭的小字:“顧懷升說我的字像鬼畫符,老子不服!”而顧懷升的回複藏在最後一行公式裡,用摩爾斯電碼寫成:“你的字,像你最後一樣生動。”
晚自習的鈴聲響起時,林旭發現課桌抽屜裡多了盒草莓味牛奶,瓶身上貼着便利貼:“少喝冰的,會肚子疼。——來自嫌棄你的學霸”。他嘴角上揚,提筆在便利貼背面畫了隻炸毛的貓,趁顧懷升回頭時精準地彈到對方課桌上。
窗外的玉蘭樹在晚風中沙沙作響,兩個總是吵架的身影,此刻正借着傳紙條的名義,在字裡行間偷偷藏起比晚霞更熾熱的溫柔。有些故事,總要在碰撞與試探中,才能讓心跳聲成為最動人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