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冰櫃的冷氣順着校服領口灌進後頸,林旭踮腳去夠頂層的草莓牛奶時,後腰突然被鋼筆尖戳了下。顧懷升的指尖隔着布料抵在他腰側軟肉,雪松味混着便利店的甜膩氣息撲面而來:“碳酸飲料喝多了長不高。”
“放屁!”林旭手一抖,鋁罐哐當砸在對方擦得锃亮的皮鞋上。蹲下去撿時,瞥見顧懷升褲兜露出的素描本邊角——泛黃的紙頁上畫着自己午睡時的模樣,課本上的哈喇子被畫成小鲸魚形狀,角落用紅筆标着“第23次偷拍成功:校霸流口水時像隻翻肚皮的橘貓”。
“看夠了?”顧懷升彎腰撿筆的動作帶着刻意的遲緩,白襯衫袖口滑到肘彎,露出腕間那串水族箱手鍊。十年前的碎玻璃被磨成小鲸魚形狀,第三顆碎片内側刻着極小的“旭”字,邊緣有道新鮮裂痕——正是昨天在操場,林旭搶糖時拽裂的。
收銀台前的暖光燈把顧懷升的睫毛影子投在玻璃櫃上,他慢條斯理地數着硬币:“葡萄味彩虹糖,草莓味潤喉糖,還有——”指尖劃過林旭攥在手心的草莓牛奶鋁罐,“某位校霸非要和我比誰喝得快的碳酸飲料。”
“要你管!”林旭把創可貼拍在收銀台上,包裝上印着卡通鲸魚圖案,尾巴尖卷着顆糖紙折的星星。顧懷升接過時,指尖故意擦過他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籃球磨出的印記,和自己手腕内側的擦傷剛好重疊。
“昨晚咬的傷口該換藥了。”顧懷升突然撕開創可貼,按在林旭鎖骨下方的紅痕上。冰涼的藥膏混着草莓味在皮膚上暈開,驚得林旭差點撞翻貨架:“你、你變态!大庭廣衆的——”話尾被便利店門鈴打斷,放學的初中生嬉笑着湧進來,目光紛紛落在他發紅的耳尖上。
顧懷升輕笑出聲,指尖劃過他後頸的碎發:“初二那年你在醫院咬我手腕,傷口愈合後我去刻了字。”他揚起手腕,手鍊碎片折射的光斑在牆上晃出小鲸魚的影子,“每片玻璃都藏着句話,比如這片——”指尖停在那道新裂痕旁,“‘林旭搶糖時眼睛會發光’。”
便利店的冷櫃發出輕微嗡鳴,林旭盯着對方手腕的手鍊,突然想起上周在天台,顧懷升曾說每片碎片都是從他砸破的魚缸裡撿的。那時他隻覺得這人腦子有病,此刻卻發現每隻“小鲸魚”的尾鳍都朝着相同方向,像在追逐某個永遠追不上的星光。
“給我看看素描本。”他突然伸手拽住對方校服下擺,顧懷升的身體微微前傾,雪松味愈發濃烈。素描本最新一頁畫着今早的場景:自己踮腳夠牛奶時,校服短了一截,露出腰線處的舊疤,旁邊寫着“第101次覺得,他的腰線比二次函數圖像更漂亮”。
“顧懷升你大爺!”林旭踹了踹對方小腿,卻在看見收銀台玻璃倒影時頓住——顧懷升正把新買的藍絲帶繞在手鍊上,正是他初二時随手綁在對方書包上的款式。碎玻璃與藍絲帶碰撞出細碎的響,像極了那年魚缸碎掉時,落在彼此掌心的星辰。
夜風掀起便利店的門簾,顧懷升的白襯衫被吹得貼在後背,露出隐約的肩胛骨線條。林旭突然想起昨夜在卧室,這人趴在台燈下折千紙鶴的模樣,糖紙在他指尖翻飛,每隻翅膀都寫着他從未說出口的溫柔。
“手鍊借我。”他突然開口,顧懷升挑眉遞過手腕時,他卻把創可貼揭了下來。新鮮的紅痕在燈光下格外顯眼,林旭低頭咬住自己的指尖,耳尖發燙:“笨蛋,傷口要透氣才好得快。”
顧懷升的指尖突然捏住他發燙的耳垂,便利店的暖光在他眼底碎成星子:“校霸大人終于承認關心我了?”話未落音,鋁罐拉環的輕響蓋過了心跳——林旭已經仰頭灌下草莓牛奶,嘴角沾着奶泡,像隻偷喝到甜頭的小獸。
收銀台的小票在風裡翻動,顧懷升看見林旭在備注欄畫了隻炸毛橘貓,尾巴尖卷着顆糖紙折的星星,旁邊寫着“顧懷升是狗,但狗的手鍊歸我了”。他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雨天,小少年蹲在廢墟裡撿玻璃碎片,掌心被劃出血卻笑着想:要是能把星星裝進魚缸,是不是就能留住那個炸毛的身影?
便利店的門鈴再次響起,初中生們追逐着跑出店門,撞得風鈴叮當作響。林旭把空鋁罐扔進垃圾桶,突然看見顧懷升手腕的手鍊上,藍絲帶打了個歪扭的蝴蝶結——和他初二時系的一模一樣。碎玻璃在月光下泛着溫潤的光,像極了那年碎掉的魚缸裡,永遠搖晃的星辰。
“走了,顧懷升。”林旭拽着對方手腕往家走,手鍊碎片硌着掌心,卻舍不得松開。顧懷升任他拽着,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
便利店的暖光被甩在身後,月光給顧懷升的白襯衫鍍上銀邊。林旭盯着兩人交疊的影子,突然發現對方手腕的手鍊少了顆碎玻璃——是剛才自己搶糖時扯掉的。“手鍊斷了。”他梗着脖子開口,耳尖卻在看見顧懷升從口袋摸出個小鐵盒時發燙,“裡面裝着備用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