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暈感突然襲來，林旭伸手去抓床頭的碎玻璃手鍊，卻碰倒了玻璃瓶。彩虹糖紙混着晨光在地面滾成小漩渦，他突然看見顧懷升初中時的作文本——夾在碎玻璃罐裡，扉頁寫着“林旭的傷疤是星星落過的痕迹”。

“林旭？”顧懷升的呼喚混着腳步聲靠近時，他正蜷縮在糖紙堆裡，指尖還攥着片印着“笨蛋”的草莓糖紙。碎玻璃手鍊不知何時滑落在地，尾鳍處的“旭”字對着晨光，像在無聲地呼救。

“校霸大人這是在演美人魚？”顧懷升蹲下身，雪松味混着煎蛋香氣湧來。他的白襯衫前襟沾着油星，碎玻璃手鍊在林旭眼前晃出細碎的光，尾鳍處的“懷”字剛好對上他發顫的睫毛。

“滾……”林旭想踹人，卻發現自己的腿軟得像棉花糖。顧懷升突然伸手托住他後腰，指尖劃過舊疤時帶起一陣戰栗：“初二縫了七針的傷口，還敢每天在籃球場蹦跶？”語氣像在解二次函數，眼底卻翻湧着林旭看不懂的光。

被抱到床上時，林旭才發現自己的襯衫早已被冷汗洇透。顧懷升的白襯衫蹭過他的唇畔，帶着草莓果醬的甜膩——是剛才煎蛋時沾到的。“疼就咬我。”這人又說起十年前的老台詞，手腕遞到他嘴邊時，碎玻璃手鍊硌着他的下巴。

“誰要咬狗……”話沒說完就被顧懷升用糖紙折的小鲸魚堵住嘴。尾鳍處的“旭”字蹭過唇畔，像這人藏在素描本裡的千萬句情話。舊疤的抽痛被溫熱的掌心覆蓋，林旭看見對方鏡片後的目光，比十年前撿碎玻璃時還要認真。

“醫務室的碘伏還是草莓味。”顧懷升的指尖沾着藥膏，在舊疤周圍畫圈，“方晴說你上周替新生打架，傷口沾水了。”碎玻璃手鍊垂落在床單上，尾鳍掃過林旭蜷起的腳趾，像在替主人說出沒說出口的心疼。

“要你管……”林旭梗着脖子，卻在看見對方手腕内側的紅痕時頓住。那是剛才抱他時，被床頭鐵架刮傷的，和自己掌心的薄繭剛好重疊。糖紙折的星星還散落在地，其中一顆滾到顧懷升腳邊，尾端寫着“2019.9.22 林旭的舊疤在下雨”。

“疼就罵我。”顧懷升突然開口，指尖停在藥膏管上，“第109次想聽你罵‘顧懷升你大爺’。”鏡片後的目光亮晶晶的，像那年碎掉的魚缸裡，永遠搖晃的星辰。

林旭突然咬住對方指尖，卻舍不得用力。碎玻璃手鍊的涼意在舌尖漫開，尾鳍處的“懷”字硌着牙床，像這人藏在兇言惡語下的溫柔，永遠帶着草莓糖的甜膩。舊疤的抽痛漸漸退潮，他聽見自己悶在被子裡的嘟囔：“笨蛋，素描本裡的小鲸魚……尾巴尖要卷顆糖。”

顧懷升的輕笑混着糖紙的脆響傳來，林旭從指縫間看見他正在整理滿地的星星。碎玻璃手鍊不知何時重新戴回他腕間，尾鳍處的“旭”字對着心髒的方向，像十年前那個雨天，落在彼此掌心裡的第一片星光。

“知道了，校霸。”顧懷升把藥膏蓋好，指尖劃過他後頸的碎發，“這次畫你暈倒時，爪子底下還攥着我的糖紙。”

“顧懷升你大爺！”林旭的咒罵被打哈欠的尾音拖長，卻看見對方翻開素描本，鉛筆尖落在他蜷曲的指尖旁：“第109次記錄：炸毛橘貓暈倒前，偷偷把我的糖紙折星塞進了口袋。”

晨光漫過窗台，将兩個影子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