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她記起那個荒謬的夢，那個溫暖幹燥的手掌，根本就是虛幻，至少，不是衛淵。

衛淵手指掙了掙，沒有掙開，想要說些什麼，看見溫絮語在看向白霄曼的時候笑得一臉溫和，再回頭看自己的時候，惡狠狠地瞪了自己好幾眼。

女人都是變臉怪，衛淵撇了撇嘴。

“夫君，吃這個，你最喜歡這道菜了。”溫絮語攥住他的一隻手，另一隻手用寄蘭方才給自己拿過來的筷子往衛淵的碗裡夾菜。

溫絮語夾了一塊兒豆腐放到了衛淵的碗裡，前一秒還笑得溫和，回過頭來用眼神警告衛淵。

衛淵嘴巴動了動，看着溫絮語細長的指甲扣在自己手背的肉上，再加之她警告的目光，最終選擇了默不作聲。

衛淵拿起了筷子，正要将那塊豆腐夾出來送到口中的時候，對面的表妹看不下去了：“大嫂，我怎麼記得，表哥分明是不愛吃豆腐的？”

溫絮語瞧了衛淵一眼，那架勢大有“你敢說一句你不喜歡”的樣子。

衛淵瞧了兩人一眼，妥協，夾起來那塊兒豆腐，動作緩慢，放入口中。

旁邊的淩燕看着心情有些複雜，那種又高興又難受的感覺，可能隻有他自己才能體會，一方面不願意少爺受這些苦，一方面又覺得少爺不能隻讓自己為了讨好夫人受苦。

沒有說什麼話，他的動作與反應，卻無聲息地打擊着對面的白霄曼。

隻是一頓飯，溫絮語原本吃過了，沒有再在這兒再吃一頓的打算，所以她的筷子成了衛淵的專用，不知往他碗裡頭夾菜，還要時不時親手給他喂到嘴裡才罷。

溫絮語一邊喂，還要一邊看着對面白霄曼的反應，看着她夾哪道菜，溫絮語便跟着夾哪一道菜，每夾一道菜才要生出一段典故來，這道菜是我最喜歡吃的，那道菜是咱們成親時候有的，生生逼得白蓮花沒了胃口。

不過白蓮花到底是白蓮花，即便是臉色已然不好，卻沒有直接拂袖而走。

而是眼眶微紅，垂下了眼眸，以一種可憐相看着衛淵，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需說，便能夠讓人生出憐愛之心出來。

溫絮語想着，若是不知道這個表妹的品行，隻她這個女子看着都有些心疼白蓮花，不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夠有這樣難過的表情。

不過直男到底是直男，衛淵的反應刷新了溫絮語對直男的認識，他竟端坐在那裡，在溫絮語的脅迫之下吃完了飯，全程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總算是用完了飯，幾人就端坐在凳上，沒有人有要離開的意思。

衛淵想離開，手被抓着，不敢走……

其實溫絮語不過是威脅他一番，倒是不敢真的動手，衛淵肌膚白嫩，手上甚是，白皙纖瘦的細手，放在外頭，溫絮語都看得清他淺藍色血管的脈絡。

隻覺得稍微大力些都會在他手上留下紅痕，更不必說是用指甲掐了，萬萬不敢的。

良久，溫絮語才納罕道：“表妹用過了飯，還想要和你表哥一同喝藥嗎？”

不等白霄曼回答，她接着拒絕道：“不過我給你表哥準備的藥隻有一碗，沒有多餘的。”

正是時，之前那個給衛淵煎藥的丫鬟端着藥過來了，原本已經做好了在這裡看到少爺和表小姐坐在一起的準備，卻沒有想到，夫人也在。

丫鬟面露驚訝，将藥放下。

前幾次溫絮語沒空不來的時候，便是由她直接送來的。

這丫鬟有了上次的教訓之後，性子收斂了不少，對着衛淵也恭敬了，對溫絮語便更不必說。

丫鬟看了一眼裡頭的形勢，在心中默默為表小姐哀默。

新夫人的手段她是見過的，并非傳言中，隻會練武的粗野之輩，若是以從前的舊認知判斷，恐怕表小姐隻會敗得更慘。果然，表小姐的臉色并不怎麼好。

見到溫絮語在這兒，丫鬟放下藥便離開了。

回頭的時候還同情地看了一眼表小姐。

白蓮花并不知道這個丫鬟為何對自己露出這副表情，她從前也常來衛淵這裡，對下人們不算親近，卻也是友善，尤其是衛淵這邊的下人，都與她關系還算得上好。

眼見着那兩人沒有理自己的意思，白蓮花停留許久，這才依依不舍道：“表哥，我回去了。”

話是如此，目光卻沒有收斂，情意綿綿地看着衛淵，隻等着他說一句挽留的話，她便能夠繼續留下來。

然後衛淵“嗯”了一聲，再沒有多餘的話。

“表妹午安啊！”溫絮語朝白蓮花揮了揮手，戲演完了，再沒有接着睜眼瞧白蓮花的意思。

随着溫絮語擡手，袖口往回收了些，正露出她今日出門前特地找來的血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