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閉上眼睛。喜悅不假,又摻雜丢人的惱恨。
再熟悉不過的氣息果然出現了。我轉過身就看到太陽底下閃閃發光的他。即使身處這樣的鬼地方,父親仍然像座屹立不倒的神像。
我做了兩個晚上心理建設,本來已經接受很長很長時間見不到他了。加上三十多個小時沒睡,眼睛本來就又酸又脹的。這下鼻子也開始酸了。
“你不相信我?”我的心情十分複雜。
“我隻是路過,”父親立刻否認,可他實在沒有撒謊的天分,“爸爸知道你能照顧好自己。”
他的手在我的發帶上停留了片刻。待這份重量消失,我擡頭的時候,那麼大個人就不見了。如果不是暖暖的溫度還在,簡直像做了場白日夢。
我對着空氣眨了眨眼,這才鼓起勇氣轉身面對神色各異的三人。
我踢了踢裝滿食物的袋子:"商量下怎麼分。"
“噗嗤。”飛坦破裂出一個笑。我明确感到太陽穴抽跳了起來。
庫洛洛以手抵唇,似乎在穩定情緒,“不如埋在附近吧。”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這裡比較偏,相對安全,可以做我們的小據點。”
我找到一塊裸地,把東西全倒出來計數,這才發現袋子底部居然是用一塊折疊起來的毯子墊着的。
活下去不再是問題,抱着毯子往回走的路上,我問庫洛洛:“你們比我殺的那兩個人強多少?”
他估算道:“我和飛坦勉強1打2……”
我的餘光瞥見了飛坦手指輕輕一動的虛影。
“瑪琪的力量稍弱,但比其他女孩強。”
我接着問:“小幫派一般幾個人?有特别厲害的家夥嗎?”
“能湊齊五個人的很少了。”庫洛洛側過臉,“‘厲害’如果以你為标準,沒有。”
緊接着,他又打碎了我的飄飄然:“就算有也不在教堂了。區長們會定期來挑選八歲左右的孩子。”
原來如此,教堂的功能是輸出人才。
我大緻有了數,看向他們, “今後我們分成兩組。”
我加入後,團隊的整體實力有了颠覆性增長。人多,就要把握好人數優勢。
“瑪琪跟着我,庫洛洛帶上飛坦,一隊出門覓食,一隊在家訓練,超過三點還沒收獲才能取屯糧,平衡體力和時間。”
他們仨快速交換了眼神。庫洛洛沖我點頭,從拿到物資起他就開心得幾乎要壓不住嘴角:“明天我們就來試試看吧。”
我們趕在太陽完全落山前回到了教堂。在瑪琪和飛坦離開後,我帶庫洛洛找了個無人的角落。
我和他差不多高,于是我問他:“你今年幾歲?”
跟他合作,當然不是因為“見者有份”。一個遊戲如果有很高的開放性,一定伴随着重重迷霧。爸爸帶來的是助力,大概也是提示。他想告訴我溫飽不是關鍵。沒有清晰的結束時間,我又想要最好的表現,反而更緊張了。選擇庫洛洛正出于節約時間的考量。和其它人比起來他不弱,而且我看他和瑪琪還算順眼。
反過來想。
庫洛洛三人可以和五人抗争,但也止步于抗争,如果他要占山為王,必須集結更多力量。作為一個善于社交的人,他為什麼沒有繼續擴張團隊,卻在遇見我時如此十分果斷?
“快八歲了。”庫洛洛回答。
“你着急了。”他的敏銳讓對話更加輕松。我繼續問,“為什麼不想被區長選擇?”
他反問道:“你會喜歡被圈養嗎?”
我想這不是全部,畢竟庫洛洛昨晚表現得過于謹慎,加上,我那張床處于房間中部,這樣的位置不會被刻意留出來。這代表,他身旁已經有人離開了。這種離開或許對他造成了一定影響。
我猜測:“圈養,不止為了培養羽翼?”
庫洛洛垂下眼睫:“不奇怪。”
确實不奇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變态和壞蛋。他們仨都長得優越,弱小美麗又驕傲的人,簡直是地獄難度副本。
我把被風吹亂的發歸到耳後,凝視他的眼睛,認真地說:“你沒選錯,我就是你在等的人。我會帶你們離開。”
太陽快被夜晚完全吞噬,天空的巨大傷口汩汩流出鮮血,染紅了雲層。庫洛洛單薄的身體恰好遮住了殘留的光線,他沾上了一圈血色,就像被我标記了。我喜歡他用蒼白脆弱造成的反差,就像一隻漂亮的鬼。
庫洛洛也笑了起來,語氣笃定,目光灼灼,“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