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沒有。”他答得飛快,腦袋垂下去,語氣也低落起來,“我本來就不喜歡這些東西,學得不認真,也沒受過這麼重的傷……”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俠客接着嗫嚅:“……我怕我做不好。”
頂燈暗淡又冷清。
他盤腿坐在陰影裡,比我矮一截,擡起來望向我的眼睛浸潤了水光。
倒像我把他欺負狠了。
這份楚楚可憐背後聯結的,分明是張網,言辭邏輯的不通順呼之欲出。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在騙人。
“為什麼?”
沒料到這麼簡單的問題,竟然把如此聰明的俠客難住了,好像我是讓他當場畫出他的DNA序列來看看。
不知戳中了他什麼點,他臉上的煙雨也好,晴朗也好,統統散了幹淨。
“你先縫你的。”我移走了目光,盯着黑洞洞的壁爐,比他早一步開口,“對齊斷面,不用追求漂不漂亮。”
他轉過臉去,無言地遵照指示,開始查探飛坦的傷口。
俠客的動作并不利索,有點笨拙。
“别扯着真皮層去對齊。”我忍不住皺了眉,“側着找角度。不用管皮下組織合不合得攏,避開就是了。”
他低低應了一聲。
這點疼痛帶來的刺激似乎不夠喚醒飛坦。他們三個人的呼吸聲已經微弱到能忽略不計,我卻聽得見針線在灰粉的血肉間來回翻飛,牙碜得像有人在用缺口的刀切肥油,帶着不爽利的煩膩。
俠客手下的動作逐漸熟練,速度愈發快。
不是。
難道我根本沒法不看他?
我很快就意識到,我放任自己太久了。
想看就看了,能有什麼?可現在,理智告訴我,這不是好事,是件需要糾正的事。
我閉上眼,卸了力靠在椅背上,卻引得古舊的木椅子嘎吱一聲,碾碎了平靜。
鮮明的響聲在一片死寂裡過分突兀,幾乎凍結了時間。我後腦一麻,呼吸跟着停了。
我更煩了。
俠客又找回了初遇時顯露過的幾分膽怯,試探我:“你累了嗎?”
他隻等了一會兒。我耳邊又傳來了穿針引線的摩擦,間或夾雜繃帶被解開的鳴叫。
不是,閉眼還能看見他的動作?
怎麼陰魂不散啊?
我徹底被自己惹惱了,咬着唇,隻想找個玩意發洩,可是我動彈不得。緊接着,我又想起竟還得要他那樣親密地把我送上樓,否則就給了伊路米話柄。藏在我心裡的那座火山又開始吞吐岩漿,馬上就要爆發了。
面前忽然一陣窸窸窣窣。
越來越近的熱源證實了我的猜想。
“我帶你回去好不好?”根據聲源判斷,俠客的腦袋和我的腦袋,應該在同個高度。
我掀開眼簾,才發現整個人都被他的視線包裹了。
俠客半跪着,蹙着眉,眼底印得好像是無可奈何,他的嘴角卻矛盾地緊抿起來,顯出了從未有過的認真。
我承認我氣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