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洛洛不是伊路米的替代品。我不是在為庫洛洛辯護。

我拉開距離，揉揉腦袋：“你都在想什麼？”

他靠的更近了，牢牢盯着我，故作疑惑地追問：“你和他玩，不是因為他像我？”

緊接着決絕地回答了自己，快速到還沒完全脫去嬰兒肥的臉都顫了顫：“不可能。”

“……”我差點認真思考他的問題。潦草咳嗽一聲，隻撿重點問，“你覺得你能被代替嗎，哪怕是暫時？”

伊路米的答案簡單幹脆：“不能。”

他的呼吸熱乎乎的，但被千鳥草的甘香熏透了，模糊地攪和出清清涼涼的幻象。現在是花期沒錯，他去幹嘛了？我還在想七想八，手腕被他攥住。

“但我現在又不懂你，我不知道你怎麼想。”

他口齒清晰地在發神，固執地拉扯我，直到鼻尖抵住了我的左臉，他晃動的睫毛也掃了過來，癢得很。我有種退後再拿頭猛砸他的沖動——你可以想象兩隻沒爪子的愚蠢哺乳動物争執不休卻束手束腳。

但我的前額還在隐隐作痛，撞了也是兩敗俱傷。

于是我放棄了掙紮。狠狠親了一口在面前晃蕩的臉蛋，留下一個煩人的口水印，才朝後挪挪，看清了他。

我說：“你是不可複制的，無法替代的，唯一的，最棒的。”

伊路米面不改色，左頰的水印子漫射着窗外掉落的光，因為一本正經所以更加滑稽。

“‘的’什麼？”他問，聲音和眉梢一起上挑，像又驕矜又貪婪的貓。

問題已經被送到嘴邊，我不介意講些好聽的給他順毛。難道我還能會錯他的意？

“‘的’寶貝！我的寶貝。”

伊路眨了一下眼睛，所以神色霎時間溫軟起來，我幾乎能聽着幻似的咕噜咕噜咕噜正從他的喉嚨溢出。

他很快說：“謝謝，我也這麼覺得。但下次不要這樣笑，有點笨。”

他掐住我的臉，對待一團面似的，在迅速成型的我的怒視中咬了右頰一口。

我是姐姐。

正常來說，姐姐很難一而再再而三忍讓的。更何況他清楚，我身上是有些攻擊基因在的。我一掌扣住他的臭臉，左拳凝了氣攻向他的下肋。

“你最好能長點記性。”

伊路米沒躲，不知道他是不是認命了。我以為他伸右手是條件反射地想去格擋，但他的行動緩慢的很——被擊中軀幹了才扣住我的手臂，任由自己朝後倒，順勢施力，企圖把我也拉過去。

我可以不過去，也可以拽住他，就是想不通他要幹嘛。一瞬的思考浪費了珍貴的反應時間，我們一起摔在地上。

準确地說，他摔在地上，我摔在他上。

“咳……”伊路小小吐了口血，徹底躺下，成為一個四平八穩的人肉靠墊。他看過來，聲音近乎雀躍，又帶着沒頭沒腦的失落，“骨頭沒斷欸。”

他松手，攬住肩膀把我壓向他，形成一個橫向立體的擁抱。

“讓别人看見這樣的表情，會影響家族聲譽。”他繼續解釋，嘴角的血有幾道流到地闆上了，剩下的順着脖子滑進衣領。

“伊洛也是，不可複制的，無法替代的，唯一的，最棒的。”他說，“我的寶貝。”

從他這張嘴裡念出來這句話，就毫無創造力了。但由于原創者太過天才，再聽一次還是會讓人心情變好。

我友好地拿袖子給小花貓擦擦臉，告訴他：“我知道。”

他緊接着就開始破壞一切，“我就沒有傻笑，你需要學着點。”

見我摩拳擦掌，又補上句放軟語氣的：“姐姐。”

“……”我很清楚，吃下我這拳，他但凡皺一皺眉頭，揍敵客幼兒園都畢不了業。但我腦内的第一反應是“别壓壞他，得看看他傷得怎麼樣”。

這個念頭來勢洶洶，如同避無可避的一悶棍。威脅當前，我突然意識到，有什麼鈍物不知不覺，緩慢卻有效地磨掉了我的鍍層，放任沒接觸過空氣的部分和外界發生劇烈的氧化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