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一頓，轉看向那道不和諧的氣息。

走過去的幾步路上，庫洛洛腦子裡全是不相幹的事。

隐約記得哪本書上說，猩猩間存在嚴格的等級體系，當它們感到挫折或被激怒，會扯樹枝，扔石塊或排洩物來顯示自己的權威。

這樣好像不難理解自己想擲點什麼過去的沖動。但他不是猩猩，這杯水也沒什麼殺傷力。無論怎麼想都……

伊洛絲回正了身子，腿也放下交疊起來，赤着的足尖抵着地面。她哼了一聲，眉骨微揚，“怎麼？我碰不得你的俠客？”

“……”庫洛洛遞去水杯，貼着沙發一角坐下，和她之間空了半個坐墊。藏于他齒後的話語翻了幾番樣子，終落成，“你随意。”

大概是伊洛絲滿意的答案。她把杯子朝俠客那兒一送，示意他放在旁邊的桌案上。

俠客下意識接過去了，視線卻仍停留在地面，似乎根本沒聽見他們在聊什麼。但他很快回了神，扯過背後的抱枕放在她腳邊，解釋道：“地上很髒的。”

“謝謝。”伊洛絲從善如流，踩着軟枕曳到舒服的位置。隻是這樣一打岔，她出現了記憶斷層，“剛剛聊到哪？”

“你的目的。”庫洛洛又問了一遍，“你‘調兵遣将’來做什麼？”

“欸，我講過了呀。”她側眸看他，“我希望旅團為流星街所用。我想要你們，和我一起，推動一場變革。再具體的，還缺一方的回答，我會和下個任務一起告訴你的，不要着急。”

到這兒，伊洛絲想起自己要說什麼了，她扯扯嘴角，眯起眼睛，“他們當然會猜忌。我隻是沒料到霍爾這麼沉不住氣，争分奪秒地試探我是不是上了心，浪費了我的布置。這不對勁。他背後有推手。是誰？”

“推手，隻能産生在瑞亞和塞勒之間？”庫洛洛問。

她略搖頭，“還需要證據。”

“所以……”俠客話鋒一轉，“你确實上了心。但之前不想争權？為什麼？”

“不。”伊洛絲否認得徹底，“我的政績也許會影響他們，也許會導向權力，對我而言都不重要。”

她抿了抿唇，“這些年我被看得多死，一言難盡。我隻想做好一件事，讓爸爸明白我能獨立，能安心放我走。”

“你已經有了目的地？”庫洛洛笑着問，“什麼地方這麼好玩，值得這樣迂回的布局？”

他的語氣沒問題，出于敏銳的嗅覺，伊洛絲還是發現了某種不協調。

這兩天的相處，加上過去的模糊印象，足夠她發現庫洛洛的思維根本沒章法，琢磨隻會累着自己。

伊洛絲很快做了取舍，指端輕落在他掌心，像是安撫。她彎起唇，“下次我給你帶本書。你看了就知道啦。”

她還是沒說明白，他是她完成任務的手段，還是她的目的。庫洛洛的餘光掠過她側方的人影，不知想了什麼，眸子反而一亮，“擇日不如……”

他的話被一陣煩人的機械嗡鳴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