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踏出一步,她的手腕被一把攥住,随着突如其來的拉力,臉蛋重重撞上了對方硬邦邦的胸口。伊洛絲擡起頭,皺眉揉鼻子正要發火——
“不辛苦。”庫洛洛問,“玩夠了?連帶我也一起清算了?”
“玩?”
他沒溫度的聲音仿若幾把碎冰砰地撒入燒滾的油鍋,激得伊洛絲心中火星四濺,棉絮般的煩躁唰得被點燃。反而把她燒明白了。
她掀睫看他,為控制住眼皮,直釘在他臉上的眼神好似起了火,“我主動碰你的?我不過在配合你,可我沒這個義務。”
招他惹他了?
庫洛洛這樣忽冷忽熱反複無常,動不動就沖她發神經,誰受得了?日子過得太舒服,非要給自己制造磨難?
近在眼前的勝利?無所謂!俠客的事本來就處理不好啦,幹脆壞透了去!
她了解自己,她絕對做不到一直重複一樣的話,一直哄他!
伊洛絲打定了主意要撕破臉,她的鼻尖酸疼得厲害,“遊戲應該讓人愉快,現在這樣很沒意思,我不……”
對方沉重的心跳和呼吸刹那間洶湧而來,蠻不講理地掠奪了她的語言。手掌插入發間定死她的後腦,緊接着卡住她的腰椎,把剛剛拉開的距離逼至負的。
伊洛絲一下氣得發懵,沒反應過來,錯過了反制良機。她的犬齒重重刺破他的舌,嘗到血味。明明也算命門的地方,他疼得悶哼一聲,又仿佛完全感受不到那樣,舌頭頂得更深更沉。
“滾唔啊!……”
庫洛洛從頭到尾沒連上她的腦回路,對方似乎誤會了他的用意。他隻覺得她的話太難聽,不想聽。看着伊洛絲的嘴唇一張一合,他不知怎的記起哪部電影裡說“數千年來男人女人之間的事都一樣,幹瞪眼不如打嘴仗”。
她愈發兇狠地試圖合緊齒關反抗他,庫洛洛卻再沒發出什麼聲音,反而更緊地按住了她的腦袋,好像生怕她沒能完全把他弄壞。
這個人一向比她瘋得多,似乎要用血液、津液、體溫把自己肢解,再血肉模糊地如他所願糅作一體。
她肺中的空氣被粗魯地擠壓,身體因缺氧軟下去,抵扶在他胸口無處安放的手,為了威脅而欲蓋彌彰似地攬住了他的脖頸。她的思緒渾渾噩噩,任憑他将亂七八糟的吻無限拖延,拖到聒噪的心跳吵得要命。
是吻嗎?
兩人貼靠得比擁抱緊密,從定義上來說确實如此,不管最初彼此懷揣怎樣的目的,确實變成了一個吻的。
“對不起。”庫洛洛的肺開始感到疼痛,他稍睜眼,松開她一點,右掌從她發上緩慢下移,似是安撫,“我沒有要吵架……”
“……”
事實上他回過勁來甚至有點喜出望外。……真有用?他确實還有得學。
庫洛洛拿額頭抵住她的額頭,彎着頸,睫毛就快觸到她的睫毛,他輕聲解釋:“我是認真想問你。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她氣得什麼都不在乎了,所以那些從始至終橫亘其中的讓他不适的虛與委蛇機關算盡,通通無足輕重了。她人卻還在這裡。
和他一樣,興之所至而已。
“………”
“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庫洛洛意識到,他那時選擇臣服于渴望,已經令故事跑偏,亟待修正。
“…………”
重新進入伊洛絲肺中的呼吸又潮又膩,沉重不堪,她的手腳跟着變重,沉到擡不起來,心髒卻鼓噪地懸在空中。意識的昏沉被混淆作疲乏,幾乎幻化成某種閉眼就要入夢的快感。
太正常了。
腦組織沒有氧儲備,對缺氧的耐受度最低,失去新鮮氧氣供給後,神智模糊、眼睛昏花、肢體失靈,都是正常生理反應。唯一奇怪的是,她的身體對缺氧的感知阈值簡直降到了谷底。
或許和伊路米反複強調的一樣,她真的太松懈了。她的困惑大過生氣。
剩下犄角旮旯的情緒,纏成一團分不清,不分了。
面前的人,帶給她一種很糟的預感。她一手扶在他心口,一手搭在他頸椎,明明随時能了結他,卻被逼到這個地步?
想跑。
但不管怎麼想,為什麼是她跑?
伊洛絲異化了手指,尖端抵住他的動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