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環刃抵住厄莉脖頸的動脈,異化的指端懸在後心,伊洛絲開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我不喜歡殺人。我們之間從來沒有不可化解的矛盾。交出我的人,來換她。”
未等任何人有任何反應,伊洛絲先察覺到微弱的氣流波動。在她極度驚愕的瞬間,厄莉後仰了她右手懸停她體後的輕微距離,極速向右倒,錯過閃着寒光的刀鋒,完美掙脫了桎梏。
這并不是最要緊的。
霍爾沖了過去,回神的俠客跟着一起。
伊洛絲周身所有念一滴不剩。她被強制進入了“絕”。
對面陣營的二人也動了身。
“都别過來。”稚嫩的女聲響徹在大廳。
幾人腳步應景地一頓。
伊洛絲把環刃丢還給霍爾,注視着笑容滿面的女人。
厄莉同樣進入了“絕”。
難道沒有小兵、撤去家具,是盡可能讓她保留足夠的念儲備去控制她?然後反噬她的能力,一起平等地失去戰力?
她的手下沒有趁機動手,反像被霍爾和俠客的舉動逼得不得不來。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想要一個角鬥場。
厄莉挑起細眉,“真的沒有援軍嗎?”
伊洛絲邁開右腿,左肩後拉,擺出戰鬥姿态,“我不想殺你。既然擔心我喊人,為什麼要設局逼我?”
“這樣比較好玩。”厄莉俯身朝她攻來。
伊洛絲不退反進,如電般閃到她身側。厄莉閃身躲避,手臂甩出勁風。發絲在空中劃過,輕靈的身形迅猛回轉,手刀直擊厄莉的上胸口,把她逼退數步。
“你一點也不在乎組織的興亡?”伊洛絲問。
厄莉雙手撐地卸力,再次回擊。兩人身形翻騰,招招驟急,被陽光反射成兩團飛舞的火球。客廳塵土飛揚。
“你誤會了。”連環腿掃向伊洛絲的膝蓋。
她身形晃動,幾乎是瞬間的反應,不閃不避地迎着攻勢前翻,右腳踹中厄莉的小腹。和對方張狂的令人眼花缭亂的拳頭、腳踢、掌擊、抓撓完全相反,伊洛絲的每個動作都仿佛經曆過千錘百煉,簡潔有效,和教科書别無二緻。
厄莉的落點有點狼狽,卻沒有受到太大傷害。她改換了姿勢,好像有了新的領悟。
她在喘氣裡笑着說:“我不是第一個,也永遠不是最後一個。”
攻擊的間隙,厄莉湊去她耳邊:“我早就完成了我的任務……盜取火種,點亮火把。”
伊洛絲輕描淡寫的表情下,心跳在戰鬥中不斷加快,臉頰微微發紅,身體好像從不知什麼地方壓榨出無窮的力量。厄莉的情緒正在瘋狂地浸染她。
但她并不全信。
她還捏着一張底牌,難道厄莉就會心甘情願任人宰割麼。
如果她帶了援手,厄莉也許會是另一副面孔。但她說的對,那樣确實沒意思,明知不可為而為,走入陷阱研究絕處逢生,才好玩。
地面震顫,隔間的牆面被擊中,在轟鳴中碎成一塊一塊。明明是拳拳到肉毫無加持的對抗,反而比剛剛的混戰還激烈點。
四人不得不各自後退讓出空間。
漸西的陽光越來越多地從窗口傾入。
伊洛絲自始至終都在避免緻命一擊,甚至在有意拉長戰線,霍爾覺得她真的享受了起來。
她的汗珠碎在一次次的攻防轉換裡,和四處翻飛的塵埃一起,點點金黃。原始金色最盛最亮的地方,是俠客視線唯一的焦點。
屋子變得破破爛爛。終于在伊洛絲的又一次躍空借力下,一聲巨響,正面這堵牆上連接天花闆的鋼筋斷了徹底。伴随着低頻的嗡響,整棟房子開始搖晃,像在狂風暴雨般的掙紮中發出最後的嘶吼。
厄莉微微一怔。
奇怪的是,這座危房并不遵循物理法則,劇烈晃動的二樓棧道先從上而下破了。
第一時間出現的是向下的直拳。
伊洛絲和厄莉快速後退幾步。
從天而降的人在鋪天蓋地的碎石裡屈膝落地,足下震出蛛網般延伸的裂縫。接着又是數個人影。
除了窩金瑪琪和信長,剩下的大概是負責看守的手下。
“不賴嘛。”伊洛絲眼裡閃着興奮的光。
另一面牆壁承受不住壓力,也開始撕裂。未等幾人理清局勢,厄莉在飛濺殘渣的塵煙中毫不在乎地如疾風般繼續攻來。伊洛絲似乎早有所感。
戰鬥再度爆發,持續搖晃的房屋裡,二人身影交錯,招式連綿不斷。
信長閃過不時落下的水泥塊,看着兩個一點念力波動都沒有,又纏鬥得死緊,像要戰到最後一刻的人,扭頭看向俠客。
他的目光掠過霍爾時停了一瞬。
“她們是有私仇,還是看對眼了啊?”
“……”霍爾沉默了。
拆房子找人可以,人都自己出來了還打什麼……剛剛說不想打架的不是她麼?
“要加入嗎?”窩金掃視着也沒動的對面一行人,有點猶豫。
“不用吧……”俠客說,“她不許,我們看了好一會了。”
瑪琪雙手環胸站在一旁,側身避開一塊石頭,注視着場内,嘴角輕輕翹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