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塞勒在十區。”伊洛絲坐了回去,“厄莉始終不信他這樣就能左右一個領袖。這讓我想起另一件事。”
她說到這停了停,從中央儲物盒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什麼事?”俠客問。
伊洛絲邊埋頭編輯短信邊回答,“瑞亞給你跟庫洛洛留了線索,我在想,他是不是也在暗示我。他不止問過礦區受災我該怎麼辦,還說…我不該篡改毀滅别人的人生。”
她申報完通行三區的文件,合上機蓋。俠客稍側目,牽過她的手。
伊洛絲繼續道:“他要是真這麼聖母,不如緻力于完全取締法律算了。無為而治才是在反駁流星街的根本。不主動幹預,不掙紮求生,哪來的房屋城鎮流星街。”
她從右側的後視鏡看到不知有沒有在聽的人:“我那晚隻覺得他在搪塞我。可是,霍爾,越想越怪吧。”
“嗯。”他應了一聲。
陽光細碎地跳躍在她的睫毛上,然後是小半片略顯蒼白的臉。
伊洛絲說得隐晦。霍爾顧忌身旁的人,也不打算說穿,他轉了話鋒:“前儲箱有食物。”
俠客的眉微微抽動。
“……”她确實餓了,順帶着感覺呼吸都虛了。這家夥雖然讨厭了些,的确是旅行良伴。
她拉開儲物區,暗黃的感應燈照亮了裡頭零零散散,一看就是随手塞的,也不是正經吃食——快速補充能量的巧克力糖,還有罐裝牛奶。但牌子不錯,恰好是她喜歡的,挺有品味。
伊洛絲拿了條堅果巧克力,從座椅枕右邊遞給他。
霍爾接過,一句“謝謝”險些脫口而出。他責怪自己太有教養。他撕開錫紙包裝。
伊洛絲也在撕。撕完了,她掰了一塊放到俠客唇下。俠客耳朵動了動,小小張口咬下去。
“謝謝。”他含糊地說,語輕調柔。
霍爾喝了口水,目不斜視,太陽穴青筋突突地跳。
綿軟細膩的甜,好像有朵奇妙的雲在唇齒間化了。俠客沒法不惡意地揣測,對方做好種種準備時,是怎麼想象此時此間的場景的。現在又是什麼心情。
細小的情緒像融化的巧克力,醇厚的,香甜的,似乎能隔絕外物,一時什麼都看不見,也不想看了。
“普索知道的不一定比我們多。”
隻有咀嚼聲的沉默裡,霍爾打破了快窒息的幻覺,“塞勒顯然更在乎能不能借你的手解決原初之種,普索已經是棄子。你要怎麼救他,用揍敵客的專機把他送走?首先,你打算怎麼找到他?”
微甜的液體滑入喉腔,伊洛絲忍不住舒坦地彎起唇,心情好了很多點。她抓着牛奶,吸管還叼在嘴角,轉過臉去看他。
“我得試一試呀。起碼他已經查過三區了。雖然證據隻有一份才值錢,但萬一呢。”
看到霍爾不知為何怔了一下,她眨了下眼睛。
“我不找他,我找一個肯定在辦公室的人。至于如何救他——等我弟弟肯定來不及,我沒能力把普索藏起來。但他自己有,我隻需要給他找個替死鬼。”
伊洛絲笑着說:“面影可不是普通的人偶師呀。”
霍爾聞言,眉心一沉,餘光掃過身旁的男人,又看回她。
伊洛絲會意,她笑了笑,轉過身,“我有分寸。”
半下午是訓練時間,五區外圍人最少的時候。俠客的目光掠過遠處的昔日同窗。
因為隔着車玻璃,結界,還是塵土,他忽然産生了微妙的不真實感。投下的光還是同一束,視角的轉換讓他一度錯覺成某種人生走馬燈。坐着的是他,在場上的好像也是他。
合适的停車點不難找。俠客大緻交代完監控不覆蓋的路線,接下來就需要争分奪秒了。他拿着伊洛絲的字條,目标是斯提克的辦公桌。
伊洛絲帶面影前往另一棟樓。好在,面影腳步輕,呼吸慢。不過人看起來也沒什麼生命力就是了。
……
憑窗而立的女人黑發低盤,窗棱在她平靜的臉上投下兩道陰影。她凝視着訓練區,正在思考什麼。
下一瞬,她扶住别在腰間的槍,遽然回頭,瞳孔放大了兩下,很快複原。
女人勾起一點唇,完全轉過身,注視着椅子上突然出現的人和旁邊陌生的灰發男子,“小公主,有什麼事?”
伊洛絲豎起食指虛抵着唇,與動作相反的,她笑得十分坦誠。
桌上的鈴铛先湮滅成灰消失了。窗簾“刷——”地拉滿,房間遁入昏朦。亮起的台燈把伊洛絲的臉照了清楚。泰姬看見一支筆緩慢立起來,在桌上哪份文件封面寫字,扯着一道忽長忽短的影。
屋裡隻剩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