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為你提供幫助。』
泰姬微微挑起眉。如果要動手,伊洛絲不必親自來,更不用帶個沒什麼戰鬥力的廢物一起來。
那麼,是來策反的?
她也拉開椅子坐下。
那支筆仍在寫,斜扭着畫下一個問号。
『想普索活嗎?』
泰姬垂目盯了一會兒。
她沉默着旋動了桌上一個不起眼的擺件,輕微的發條聲和機械嗡鳴的白噪音響起,屋裡卻什麼都沒發生。
她看向伊洛絲,聲音平穩冷靜:“你說吧,這裡沒有能用的電子設備。”
桌上寫了字的文件忽也不知所蹤。
伊洛絲爽快地開口:“要殺他的從來不是我。但能救他的僅我一個。時間緊迫,我可以先救,作為回報,他需要告訴我塞勒殺他的理由,附上證據更好。”
泰姬的問題同樣直接,“‘先救’,是什麼救法?”
伊洛絲安撫地彎唇,伸手給她介紹面影:“他能從你的記憶中抽取有關普索的片段,做出一模一樣,會動的,甚至有部分念能力的人偶。不過沒有眼睛。眼睛的問題你們自行解決。我走後不久,塞勒會來滅口。假普索一死,真普索自然能活。我會暗中推波助瀾送你上位。”
“一方面,我很敬佩你和普索的能力,不覺得有人能做的更好。另一方面,奴隸問題,我們到時好好商量,不需要鬧得你死我活。”
泰姬擡眸,淩厲的眼神尖刺般射向面前狀似無害的少女,像能看穿人心。獨屬于上位者的氣勢不再掩藏,她緩緩問:“塞勒為什麼會出手?你怎麼會知道?我怎麼判斷是不是你在自導自演?”
她的餘光若有似無地移至瘦高男人身上:“這個知情人,要如何處理?”
伊洛絲不躲不閃地看着她,有力地答:“我不需要證明自己。哪怕塞勒沒來也會有别人。普索做了什麼事,就要背什麼因果。我不過恰好在這個時間成為他的審判者,我想你比我清楚,我提供的交易是普索能得到的最好結果,他隻有‘死了’才真正安全。你在任上,和他在任有什麼區别?此事你知,我知,普索知,我會帶此人加入幻影旅團的編制,待交易完成一起離開流星街,确保再無第四人知曉。”
“普索如何躲,我不在乎,也不會去查。我推你上位正是私心不希望他死,我不覺得在你和他之外,有任何人有能力接管五區。這是至關重要的位置,一旦出事會家國不甯,那和我的初心相悖。另外,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在藏匿中終此一生,是合适他的果報。
泰姬長久地審視她。
的确,灰發男子不足為慮,如果伊洛絲不把他送出流星街,想除掉,十分簡單。
出去之後也許難找些。
設置這樣一個不定時炸彈,是有誠意地要讓他們活下來不假。普索“死”,她順理成章上位,在提案中投靠伊洛絲,可以從明面上躲開陣營猜測,避免普索的債轉接到她頭上。
一時間,泰姬沒想到更好的解法。
隻有活着才能想辦法。她做出了決定。
“好。”
伊洛絲匆匆返回的時候,俠客已經回到車上很久。她給泰姬留了号碼,雙向加密,也給斯提克留了。紙條上隻寫了一句話:普索将死,我看好你。
“搞定了。”她讓面影去前座,自己打開後排的門鑽了進去,“快,走。”
車子發動,伊洛絲側身,合起中間的扶手箱,看向神色莫名的霍爾,“讓我睡一會,我太累了。”
“……”“……”“……”
俠客緩緩掀睫,看見後視鏡中她的側影。
也沒等霍爾有任何回答,她沒骨頭一樣躺了下去,側枕着他,曲起膝,安心地閉上眼。
過近了。
腿上一沉,他呼吸一滞。她的長發散開,順着肩頭滑下去,遮了半張臉。
陽光變得很沉,清淡的光霧凝成金黃的甜酒,從她前額淌下,重量均勻附着在每一根睫毛上,自然地壓低她的眼皮。他的視線如有所感地,也被拉墜。
伊洛絲微微皺起了眉,好像被他看得很不耐煩。
霍爾回過神,抿起唇望向窗外。紅色圓環正在西斜,不複活力地萎縮,憔悴,生出很多細小裂口。新釀的甜酒滲流出來,淌得滿天都是。
等他開始留意,細究,抵抗這種煩人的迷失感,大腦已經被光灌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