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絲敏感地掀開眼簾，和屈膝側在窗沿的人對上視線。她的眼瞳猛地收縮，一下從昏沉的夢境墜回現實。

冷風隔着玻璃呼嘯沖撞，少年的黑發飄着，眼中沒有一點光亮。

看見她，他的唇角緩慢翹起。

沉重的滑軌聲響起，夜風洶湧而入，俠客完全醒了，他下意識地起身擡臂護下她，視線剛剛聚焦便怔在當場。

化成灰也認識，大概是這種感受。

他遲緩地，第一反應是垂目去看她的表情。确認她和他同樣震驚，似乎松了口氣。可全身上下都被夜風灌滿，手腳在不清不明的寒氣裡冷得冰徹。

“姐姐。”少年關窗，跳下，喚她，仿佛房間裡隻有她一個人，“開心嗎？”

她略顯呆滞地抓着被角，“……伊路？”

為什麼？

他該和測算團隊一起到的，為什麼會來得這麼快？為什麼知道她在這兒？

昨晚沒有電話…不，她的手機……

伊洛絲的目光轉向角落，終于找見散亂的衣服堆裡閃爍的微光，像振翅的蟲蟻，難尋又紮眼。

怎麼辦……

他每靠近她一步，周身濃厚的夜露寒霜也靠近一步，快要把她完全吞沒。

明明一切正好，她明明盡在掌握，全部完蛋了。

與他渾然一體的影子先一步籠罩住她。

伊路米輕快地問，“驚喜嗎？”

她坐起來，擋住了身旁的人，語氣軟了點：“别…别動手。”

他沒動手。

俠客隻看見一道殘影，下一瞬，那牲口已經扯住她的手腕壓在頭上，把她按倒在床，激烈地吻了上去，雙腿壓下被子，困住她的腿。甚至連眼睛都沒閉，睜着眼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在他面前。

從頭到尾，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他在慢了半拍的暴怒下喉口一甜，逆行的氣血脹緊每根青筋。

“放開。”俠客極速揮出一拳。

伊路米不得已松開了她，閃身避過，幾個來回都隻是防守，到現在也沒有要打架的意思。

“你就這樣任它咬我？”他問她。

俠客的身子一頓，鈍感地轉過頭。伊洛絲卻直直盯着他身前的人。

她眉目裡壓着怒火，“你在我手機裡裝定位器？”

他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詫也許更甚于俠客。

陌生的失控感襲來，靈魂好像被她封進了罐頭裡，和四肢絕緣。

伊路米的軀體不聽指揮地下了床，在她近前跪坐下，溫馴地垂下頭，無機質的黑瞳中黑雲翻騰：“我沒有。”

“是姑父要求的。”

伊洛絲沉默了會兒，緩緩朝他伸出手。他冰涼的側頰靠到她的手心。

控制解了，伊路米沒動。

她輕輕摩挲他的臉，語氣好了些，“我說過，不能過分。”

俠客沉默地觀賞着這場發生在他睡榻，卻荒唐得好像和他完全無關的對話。

伊路米仰着眼睛，明明像撒嬌的姿勢，散發的涼意卻仿佛要把她的骨頭凍斷掉。

“你說它是什麼，哦，朋友。”他的聲音柔緩，目光正在殺她，“原來是這樣定義的。下次說清楚些。至于‘過分’……不接電話的人是誰？”

“……”伊洛絲解釋，“我以為你在飛艇上，所以沒在意手機。不是故意。”

伊路米側過臉，讓唇蹭上她的掌紋，慢慢吻到她手腕内側，擡眸看她，“如果以後總用這個借口，怎麼辦呢？”

俠客臉上丁點表情也沒有了。

燥怒裹挾着深深的不妙預感侵入他的頭腦。就連他的理智都回籠了，她為什麼還在毫無顧忌地放任伊路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