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喜這一覺睡得格外香,鬧鐘響了很久她才聽見,關了鬧鐘見自己穿着喪服,怔了下,才想起來,哦,爺爺沒了。
何喜快速跳下炕,理了理衣服,忙去了靈堂。
正是來人的時候,靈堂門口聚了一堆人,個個眼含淚水,不過真難過還是假難過何喜是看不出來的。
姑姑、姑父、宋陽都在外頭陪客人,何喜皺了皺眉,從人群中擠了過去。
靈堂裡,不知道是何喜的什麼親戚,一頭白發,聲音悲戚又洪亮:“老何啊!你怎麼就走了啊!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
何喜走到王奕歡旁邊,跪下燒紙,跟他說:“你出去歇會兒吧。”
那個親戚仍在嚎啕:“老何啊!我還想跟你喝酒呢!”
王奕歡根本聽不見何喜說了什麼,他看着她,眼神疑惑。
何喜隻好又湊近他,在他耳邊說:“你出去歇會,我在這就行了。”
誰知道這時候王佳奈進來了,何喜見了,忙退了一步,低頭燒紙。
王佳奈過來附在王奕歡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王奕歡就走了。
王佳奈也跪着燒紙,同何喜說:“公司那頭有點事,等着小歡呢,這孩子實心眼,給手機關機了,電話都打到我這了。”
何喜點點頭,她知道,王奕歡應該是不會回來了。
中午的時候,宋陽吃完了飯進來替何喜,這才想起石磊走前跟他說的話,宋陽雖不知道他的磊哥跟他這個表姐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不過還是做好了傳話工作。
宋陽道:“姐,去吃飯吧,那個,磊哥上午走了,他讓我跟你說一聲。”
何喜滿臉疑惑,但也沒心思問,石磊的事她沒心思關心,她隻好奇一點:“他跟咱們家什麼關系?”
聽了這話,宋陽懵了,合着他姐都不認識磊哥,那磊哥還說那話?虧的他還以為磊哥要變磊姐夫了。
宋陽說:“爺爺家這十幾畝地磊哥全包了,何家村不少人的地也都在他手裡,大規模種蜜薯58号,58好特别甜,姐你在西城吃過嗎?”
何喜思索,這種租賃關系值得他磕三個頭,又忙前忙後?
倒也不是沒可能,鄉村是很靠人情的地方,往往一個村子,全都沾着親戚,有時候,村裡老人說句話比村官說十句百句都強。
石磊能拿下這麼多地,自然得打感情牌,再說了,他人緣一向好。
比如面對多年不見且可能還有點恩怨的高中同學,他都能二話不說把她送到家——雖然對他而言不過是順路。
外頭支了十張桌,大部分人都吃完了,姑姑和王佳奈正幫着收拾,何喜盛了飯,見就牆角那桌還有人在吃,于是抱着碗坐了過去。
這桌的人見她帶的孝帽有兩個褶,是孫輩人,問道:“這孩子瞅着眼生呢?老何是你什麼人啊?”
“爺爺。”
那人驚喜道:“喲!想起來了,你是小喜吧,我記得,小時候在咱們村呆過一陣。”
那人說着,還拍拍她旁邊的人:“小喜,你記得不,小時候還捅過你家門口馬蜂窩呢!”
那人又道:“你那時候,還沒桌子高呢!一眨眼,都大姑娘了,結婚了嗎?”
何喜忙快速扒拉兩口飯,搖搖頭。
“哎呦,那可得抓緊了。”
眼見着這人要拉着她長篇大論,何喜趕緊放下碗,正要說吃好了的時候。
石磊端了一碗飯坐到她旁邊,道:“劉嬸,我叔最近還咳嗽嗎?”
這下好了,左右都被堵的嚴嚴實實,何喜徹底走不了了。
好在那人終于放過了何喜,轉而同石磊道:“哎呀,你介紹的那個中醫真是好啊,我家那口子就吃了七天,就再也不咳了。”
石磊打開一次性筷子,把自己碗裡的飯撥了一半到何喜碗裡,又往她碗裡夾了一大勺素炒油麥菜、一邊道:“得跟我叔說,不能再抽煙了。”
那劉嬸看看石磊,再看看何喜,歎氣道:“他要是肯聽我話就好了。”
石磊瞥了眼何喜,見她直愣愣地坐着,把筷子放到她左手裡,跟劉嬸說:“您别胡說了,誰不知道我叔最聽你話了,出門半天都得給你打三個電話。”
劉嬸眼神滴溜溜的轉,在他倆之間不斷掃視,她本就是個愛看熱鬧的人,見這倆人關系不尋常,更不願意走了,于是随便撿了個話題接着聊:“我記得你姐家是個姑娘?”
何喜确實餓了,于是她拿起筷子接着吃,可能因為這素炒油麥菜是桌上唯一一道素菜,雖綠油油的,卻并不受歡迎,一盤子基本沒人動過。
何喜咬下一大口,火候正好,有嫩又甜,一股清香味彌漫在她的口腔,她胃口大開,幾口就把碗裡的菜吃了個幹淨。
石磊一邊同劉嬸講他姐姐家的孩子多麼可愛調皮,一邊居然還知道她吃光了菜,又給她夾了好幾勺。
然後石磊也開始吃飯,桌上其他人陸陸續續地離開了,隻剩下劉嬸陪着他倆。
劉嬸跟何喜說:“小喜啊,一會給我找幾套你爺爺用過的碗筷,我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