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說:“你覺得我是幹什麼的?”
何喜撇撇嘴:“愛說不說。”
石磊說:“在村裡能幹什麼?種地呗!”
何喜再次發問:“那種什麼?”
石磊漫不經意地道:“想種什麼就種什麼!”
石磊這人就是這樣,說話沒個正形。何喜懶得跟他在這兜圈子,就說這幾句話的功夫,她灌了滿肚子的風。
又過了一會兒,何喜注意到路邊有塊立牌,上面赫然印着:“石家村,縣優秀示範村,歡迎您的到來。”
縣優秀村?有多優秀?
剛進村,石磊就停了車,何喜打量這眼前的房子——一棟三層小樓,她問:“到了?”
何喜沒等到石磊的回答,因為她看見一個紮着兩個麻花辮的小姑娘像隻小貓一樣,笑嘻嘻地撲到石磊身上,甜甜地喊道:“磊哥,你可算來了!”
何喜愣住了,現在是什麼情況?她是該下車走遠點,還是坐在車上閉眼睛捂耳朵?總之……她現在好像有點像個電燈泡了。
還沒等何喜思考完,石磊推開那個活潑的小姑娘,走到她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說:“站起來。”
何喜聽話地站起身,她本就高,又站在車廂裡,那姑娘仰着頭打量她,何喜看的出,那姑娘眼神裡全是挑釁。
何喜隻想洗個熱水澡。這姑娘和石磊有什麼愛恨糾葛,她既不好奇,也不想成為對方的眼中釘,于是沖那姑娘十分友好地笑了笑。
可那個姑娘完全不領情,小腦袋一扭,跑到正拆後車廂擋闆的石磊身旁,脆生生問道:“磊哥,這個姐姐是誰啊?你怎麼也不給我介紹一下?”
石磊把擋闆的開關打開,頭也不擡地說:“她啊,村口遇上的,非要跟我回家。”
石磊對着那姑娘說:“我叔呢?沒在家?去拿個推車出來,我給你把化肥扔棚子裡,看這天估計一會得下雨。”
那姑娘瞪了何喜一眼,轉身進了院子。
何喜氣的不行,見車廂裡有塊石頭,撿起來就往他身上丢。
石磊沒躲開,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他擡頭見何喜正惡狠狠瞪着自己,便痞裡痞氣地笑了:“喂!謀殺親夫啊?我不用看都知道你現在什麼眼神——知道你這模樣像什麼嗎?”
他沖她勾勾手指。何喜不情不願地坐回他外套上,身子往旁邊歪了歪。
石磊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活像個抓奸在床的怨婦。”
何喜早料到他說不出什麼好話,趁他還沒開口就找準位置,對着他胳膊狠狠一掐。她眉頭緊蹙:“你這胡說八道的毛病,這麼多年了也不改!”
石磊拍開她的手:“你不也跟從前一樣,稍不順心就亂扔東西!”
話音落下,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應該是高二吧,課間,班裡一個男生來問何喜題,何喜正低頭講解,忽然“啪”的一聲,石磊把自己的練習冊重重拍在她桌上,大大咧咧地用身子撞了她一下,“這題你快給我講講。”
何喜往旁邊挪了挪,權當他不存在,繼續給男生講解。
石磊突然湊近:“诶!對我就這态度?有沒有點良心!”
那男生見狀不妙,抱起卷子就溜。
何喜冷着張臉:“你不要胡說八道!”
石磊笑着彎下腰,故意拖長聲調:“那現在能給我講題了嗎——愛妃?”
何喜抄起他剛扔在桌上的練習冊,手臂一揚。隻見練習冊劃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線,“嗖”地落進垃圾桶。
那姑娘推着小車出來時,正撞見這詭異的一幕——石磊懶散地倚着車門,何喜冷着臉坐在一旁,兩人一個朝東一個朝西,可偏偏就是這樣互不理睬的兩個人,周遭卻彌漫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仿佛有無形的絲線将他們纏繞在一起,姑娘的指尖不自覺地掐緊了推車把手,直覺告訴她,她得破壞這種詭異的氣氛。
她揚聲道:“磊哥!車推來啦!”
石磊這才回過神來,三兩步上前接過姑娘手中的推車。何喜慢悠悠站起身,看他一袋袋把化肥卸下,又推着堆成小山的推車往院角的棚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