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上下打量淩逸,看着他身上狼狽的傷口和青紫,有點相信他是被追殺的。
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預估剛成年的模樣,但是卻瘦的可怕,臉色蒼白如紙,身形單薄,感覺随時都會倒地死掉。
此想法一出,她就感到肋骨隐隐作痛。
嘶?看起來瘦瘦弱弱,怎麼打人那麼疼?
“我做不了主,我發個信号,等其他人來了再看。”玄玉回過神,看向淩逸,然後抓着他的手,借力站起身。
淩逸點頭。
玄玉發射了腰間的信号彈,紅色的煙花在天空炸起,格外的惹眼。
信号彈發好,玄玉再次将目光轉到淩逸身上:“你是從兔子國來的嗎?”
“……”淩逸不理解為什麼流浪者們對“兔子”這麼的情有獨鐘。
“不是。”
在他看來,“兔子”是個帶有種族歧視意味的詞彙。
“兔子”特指阿科華帝國的人。
在現存的三個人類帝國中,阿科華帝國的人是從幻星沖出,經曆星元紀年兩百年,卻依舊純正的東方血脈。
而另外兩個帝國,一個是歐亞血脈為主,融合斯拉夫等血脈的亞蘭斯帝國。
一個是西方血脈為主,融合其他多種族血脈的摩艾利邦聯帝國。
東方人的長相和身形,在線條誇張紛繁的銀河系裡,是一道獨特的亮麗風景線。
溫斂二字足以概括。
溫和且内斂。
東方骨勾勒出的身形輪廓,身姿盈盈卻不見嬌弱,像是從水墨畫中走出來的勁竹,溫和儒雅中透着清瘦挺拔的力量感。
而另外兩個帝國的血脈也透着他們文化中特有的野性與濃烈,如雕塑般鋒芒畢露,身形魁梧,長相極具侵略性。
亞蘭斯帝國的人也有個代稱——棕熊。
帶着他們特有的文化習俗,是個大寫的“野”字。
摩艾利邦聯帝國也有——鷹。
不僅帶着他們獨有的文化信仰特征,還帶着流浪者們的暗諷——“陰的沒邊”。
“兔子”的标簽都是溫和,美麗,白淨,香軟,聰明等等一系列全是“誇贊”的詞語。
但唯獨沒有“尊重”和“恐懼”。
流浪者們會害怕棕熊的“野”,也會忌憚老鷹的“陰”,但唯獨對兔子全然無懼。
他們一邊享受着阿科華帝國為全銀河帶來的貢獻,一邊又妄想将他們一同污染。
很多流浪者都把兔子當做是所謂的高尚xp和審美,但他們追求的隻是□□和物欲的享受,而不是精神層面的尊重。
他們嘴上說着兔子是最尊貴的神,但心裡想的卻是怎麼把兔子拉下神壇,占為己有。
販賣和偷渡的人口中,阿科華帝國的平民是出價最高,也最受歡迎的。
他在洛林星系待了那麼久,早就深知那些流浪者的肮髒心思。
所以他很抗拒那些不尊重阿科華帝國,卻又把“兔子”挂在嘴邊的人。
但是近些年,随着封眠終結銀河二戰,對阿科華帝國的綽号又多了一個。
——狼群。
主要就是指神燈安全局。
統一的灰銀色機甲,鬼魅的戰術進攻,無一不讓想在帝國虛弱之際趁虛而入的霍亂者知難而退。
狼群把兔子保護在自己的身後,鋒利的獠牙随時準備殺死任何欺負兔子的來犯者。
兔子身上缺失的“被尊重”和“被恐懼”,出現在了狼群身上。
在淩逸看來,兔子和狼群,就是一體。
當外來者對阿科華帝國表現出來的是尊重和友善時,他們就會是溫和的兔子。
而當外來者對阿科華帝國有任何不該生出的歪心思時,他們就會是一擊斃命的狼群。
溫斂的東方人隻是斂鋒藏芒,以溫和的文化來探索世界,并不意味着他們沒有鋒芒。
而阿科華帝國最刺眼的鋒芒就是封眠。
帝國的鋒芒隻會休眠,但不會卸下。
聽到淩逸的否認,玄玉開心了。
她眉眼一彎,歪頭問:“那你考慮加入我們光明守衛軍嗎?”
剛剛挨了那一腳,可以感受到眼前這個少年實力很強,如果是個無家的流浪者,那就可以大力争取進守衛軍,為守衛軍添一員猛将!
周叔肯定會誇她有眼力見,然後她就可以帶隊上城牆了!
淩逸果斷拒絕:“不考慮。”
“啊……”沒想到淩逸會拒絕的這麼快,玄玉噎了一下,表情有點僵硬。
她有點尴尬的舔了下唇,輕聲問:“相遇是緣,我叫玄玉,你呢?”
淩逸看向她,禮貌微笑:“淩逸。”
山谷底下由遠及近的傳來内燃機的轟鳴聲,十分的鼓噪。
兩人朝下方看去,看到了幾輛鐵甲車從山谷裡面駛出。
玄玉對淩逸解釋:“那是我們光明守衛軍,等他們确認了你們的身份後,才能對你提的要求考慮。”
“好。”
淩逸朝山谷外跑去,去找其他三人,玄玉跟着他。
兩人從高幾十米的谷頂一躍而下,各自精神力包裹着安全落地。
于澤正單手扒着車頂懸在車門外,黑發被吹的飄飄揚揚,見淩逸來了,立馬大聲發問:“怎麼回事!”
淩逸向他揮手示意:“别緊張,是光明邊塞的人,要确認我們沒有威脅再放我們進去。”
于澤點頭。
這可以理解,畢竟是别人的地盤,進入總是要檢查一下的。
但就是不知道這個威脅檢查包括什麼了。
會把武器什麼的都收繳嗎?
他側頭,對車裡的兩人說明情況:“是光明邊塞的人,要安全檢查,配合一下?”
時放目光落在前面向他們駛來的車輛,點頭,然後推開車門下車。
姜臨應了聲,然後也推開車門下去了。
他笑嘻嘻的快步朝淩逸走去,淩逸也看向他,兩人自然的抓上對方的手,然後輕撞了下肩膀。
光明邊塞的車隊已經在他們對面停下了,車門都被打開,從車裡下來人。
服裝很亂,也很破舊,補丁重重。
腰帶上綁着手槍,短匕首或者長刀。
各自脖子上都挂着一個用粗麻繩捆着的寶石,顔色各異,挺顯眼。
為首的一個滄桑男人向幾人走了過來。
玄玉立馬湊上去,在男人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男人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打量着淩逸。
玄玉說完後,男人又繼續朝幾人走來。
于澤笑着朝前走了一步,擋在淩逸面前,看向走來的男人。
周溯開口問:“你們是永夜城的人?”
他看了眼長尾車,能确定這就是他們的車。
于澤笑眯眯的解釋:“我們是從永夜城出來的,上了這個車子,本想搭個便車,但是還沒到我們的目的地,車隊就被一堆摩托車追殺了,永夜城的守衛讓我們自己開車來光明邊塞,我們和他們兵分兩路了。”
“他們引開了敵人,所以我們才能到這。”
于澤趁機說出他們想進光明邊塞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在光明邊塞借住幾天,畢竟現在外面不安全嘛。”
周溯是一副鐵面無私的正義長相,聽完于澤說的話,他點點頭,然後朝身後的其他人揮揮手:“去檢查一下車子。”
“是!”他們似乎是一支有組織的小隊伍。
交代完手下,周溯又轉頭對于澤解釋:“我們檢查一下你們的車輛,然後再領你們進去。”
于澤點頭答應:“好。”
車上也沒什麼他們的東西,盡管查吧。
時放安靜的站在于澤身側,目光淡淡的在對面幾人身上流轉。
視線在手上掃過。
這些人的虎口都有厚硬老繭,還有明顯的燙傷疤痕,手指微微蜷曲,食指彎曲的更突出些。
一看就是常年拿槍握刀的手。
即使站着不說話,眼神裡也透着肅殺的血氣。
和永夜城那些守衛不一樣,時放能确定,眼前的這些人,經常殺人。
姜臨咽了下口水,有點害怕,悄悄往淩逸身邊挪了點。
玄玉伸手拉着周溯的手輕晃,帶着點少女特有的嬌氣,仰頭笑着問:“周叔,我什麼時候能上城牆啊?”
“要是我給咱們守衛軍吸收幾個給力的新鮮血液,可以讓我挑晶石上城牆嗎?”
周溯看向她,無奈又寵溺的伸手刮了下玄玉的鼻子,似輕斥:“别天天想着上城牆,城牆上的風景可不比這裡好看。”
“可以看到塞外啊。”
“塞外有什麼好看的,還沒有這裡好看呢。”
少女眉眼彎彎,溫和又堅定:“我總會上去的。”
“……”周溯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凝固。
他眸光躲閃了下,笑着點頭:“會的。”
時放從周溯臉上隻看到了四個字:強顔歡笑。
他眯了下眼睛,思考。
淩逸疑惑怎麼還沒查好,便回頭看去,一回頭就正對上黑洞洞的槍口。
“不許動,把手都舉起來!”
姜臨疑惑轉頭:“?”
周圍的人立馬全都掏出槍對準了四人。
姜臨被吓了一跳,下意識的舉起手。
時放皺眉,臉色一下子陰沉。
淩逸立馬就亮出紅刃,和面前的槍口對峙。
“把武器放下,舉起雙手!”守衛對他怒喊,命令道。
淩逸輕飄飄道:“你也放。”
“再說一遍!把武器放下!”守衛明顯動怒了,槍口又往前了些。
于澤見狀,立馬閃身擋在淩逸面前,直直對着那槍口,雙手舉着,強行笑着:
“大家都和氣一點,你先舉槍的,你說說你為什麼舉槍,我們可以解釋。”
守衛回頭對其他人眼色,立馬就有人拿着一個小物件朝周溯走去,交到了周溯手裡。
周溯看到那東西後,面色瞬間鐵青,冷哼一聲把東西扔在地上,然後狠狠用腳碾着。
他厲聲質問:“你們是飛車幫的人?來找死嗎?!”
“……”淩逸一下子想起了臨走前米迦那陰險的笑。
原來是在這給他使絆子了。
“誤會了誤會了。”于澤立馬擺手,然後開口解釋:“這車是我們從飛車幫手裡搶回來的,車上留了他們的東西正常,應該是他們不小心掉了,不是我們的。”
周溯冷哼一聲,并不相信:“你前面可沒說你們和飛車幫交手了,隻說是永夜守衛幫你們引開了人。”
“滿口謊話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