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
姚音華出院回北京的第三天,姚彬陪他去了遊京文化。
在公司走廊裡,姚音華看到了姚音華的巨幅海報——他昂着頭,踩着滑闆,笑容張揚而熱烈。
他們本有着一模一樣的臉,現在他眉心處,這個淡淡的紅痕,成為他們二人的區别。
不管他是誰,在這個世界,他隻能是姚音華。
經曆落水昏迷、傳聞失憶的姚音華首次出現在遊京文化,讓公司裡的每個人感到陌生——黑皮鞋,黑色修身西裝褲,中式小立領白襯衫,白色平頂帽,手裡拎了一隻墨鏡。
華成岚從會議室出來,擡頭便看到了這樣的姚音華,正站在他自己的海報面前——頭發染黑了。
海報上的姚音華,年少輕狂,浮躁之氣在頭上“蒸騰”。
海報之外的姚音華,氣沉如水,行若無事。不似死裡逃生,更像度假歸來。
公司裡這些人的目光和竊竊私語,姚音華似完全看不見、聽不到。他有他自己的世界。
藝人的具體工作,華成岚不需要了解。但他想看看姚音華的狀态。于是,郭曼如帶姚音華到華成岚的辦公室。
華成岚坐單人沙發,郭曼如和姚音華分坐他兩側的三人沙發,面前一張大茶幾。姚音華距華成岚更遠些。
郭曼如遞過來一疊文件,“這是節目組、保險公司和遊京文化給你的賠償。”
姚音華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了看賠償款,“賠償款直接打到我爸爸的賬戶上。”
“好。”雖感意外,但郭曼如沒問,她繼續說:“現在這個綜藝你可以接着錄,也可以拒絕。這個節目你錄了三年了,熱度很高。”
“不了。勞駕你和他們解釋一下。” 姚音華沒有絲毫的猶豫。
郭曼如按照工作安排逐條說:“原計劃,你有一個電影的戲約,是個男三号。現在你恢複的怎麼樣?能進組嗎?”
“我身體很好,能拍戲。但我想先看看劇本再決定。”
郭曼如擡頭看右側的辦公桌,剛要站起來,華成岚已經站起來了,“我來吧。”他拿了劇本,順手拿了平闆,“這是劇本,你的角色是‘唐雨林’。”
當初郭曼如和姚音華提這部電影,姚音華是不想接的。他覺得他演男三,算掉咖。
現在,姚音華說要看看劇本品質再決定。
郭曼如腦子有點亂。她從實際着手,“這個角色,導演要求試鏡。如果導演不滿意…”
姚音華放下劇本,“不滿意便換人,很合理。我今晚便給你答複。”
他十二歲初登台,十六歲重返舞台。唱戲十幾年,與數十家大小戲院合作過。“試戲”是最微不足道的關卡。
認真,果斷,直面問題。
這是郭曼如對眼前這個人的直覺。
華成岚覺得此刻的姚音華很有意思,與他曾經見過的不一樣,與他聽到的也不一樣。
他問道:“嗓子恢複得怎麼樣?能唱歌嗎?”
這次,姚音華的回複沒有那麼快,也沒有那麼果決。華成岚心想,問到點子上了。
“唱什麼歌?”姚音華最近沒吊嗓子,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唱戲。
華成岚點開《演唱者》上期第一名歌手的視頻,“唱這種。”第一名是位美國女高音,已經蟬聯第一名三期了。
聽過副歌,姚音華說道:“能唱。”
華成岚聽過姚音華以前的專輯,高音部分修音很重。他點了點平闆,“這是比賽節目。現場全開麥。”
“全開麥是什麼意思?”
“全開麥就是真唱。”
“不然呢?”
如果不是姚音華失憶了,華成岚和郭曼如會認為他這是在嘲諷誰。
姚音華眉心的痕迹,華成岚看得一清二楚,越看越像一滴淚。
今日的姚音華不再那麼專注的看他,也沒有叫他“成逸”,客氣而疏離地叫他“華總”。
離開公司前,姚音華拜托郭曼如,“勞駕,幫我聘一個司機,我個人聘他。”
這日18點,在下班晚高峰中,姚音華的粉絲們瘋狂轉發了姚音華的個人微博——劫後重生,柳暗花明。時過境遷,感謝諸位不計前嫌,不念舊惡,共待來日,方長。
這條文案出自姚音華之手。配圖便是今日的姚音華——單手插兜,側臉,微微擡着下巴,戴着白色平頂帽。
“沒笑,也沒有頹喪。沒有裝酷,也并不溫暖。是剛毅,是堅定,是力量,是重生。”這條粉絲評論,被高贊到首位。
經曆生死大關的李靈琨,以姚音華的名義,行走于這個新世界。
姚彬夫婦在北京附近的一個小城市開連鎖超市,不是大富豪,但在小城市很是富庶。
姚音華常看到姚彬接員工打來的電話,聽起來那邊很忙。
如今回到北京,他特意帶姚彬去公司,就是要證明,自己現在很好,希望他們回去忙生意。
從公司回來這晚,姚音華提起這件事。
文迪說:“你剛出院,我不放心。”
姚音華說:“公司給我安排了一個助理,一個司機。讓我後天去看看。下周三,我要到外地錄節目。”“錄節目”這句是他瞎說的。
他們夫婦離開家快二十天了,家裡确實有一堆事等着他們處理。
“後天我送你去公司。如果這兩人能定下來,我和你媽就回去。”姚彬轉對文迪說:“我們先回去看看,過段時間,等他回北京了我們再來。”
終于,文迪被父子二人說服。
有人離開,有人趕來。
兩天後,姚彬夫婦離開北京,司機田牧飛和助理果冉,走進姚音華的世界。
藝人司機大多是公司安排的,或者是臨時的。田牧飛是姚音華個人聘請,并在姚音華的這棟樓裡,給田牧飛租了一套房子,為得是随叫随到。
郭曼如幫姚音華招聘了三名司機,他一眼看中田牧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