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倉後,師父榮世芳仍讓他到上海演出。倒倉期間唱戲,這把嗓子就廢了。
機緣巧合,小玉爺讓管家陳祥,從榮世芳手裡贖出了他。
在那之後的一個月,他天天到恭王府門前守着,也沒見到小玉爺。一個月後,遇到陳祥,告訴他,小玉爺去了天津衛,從那裡出洋,好些年不能回來。
從此,他便在一個戲院裡做茶水小工,在那裡他認識了同樣做雜工的田子。
白日在戲院幹活,晚上睡在化妝間地上。兩個無親無故的孩子,在這個戲院裡相依為命。
他十六歲時,以“李靈琨”這個名字,重新挂牌登台,再次唱響京城。
等他攢夠了錢,買了套宅子,自此,自立門戶——李宅。
他把田子帶到李宅。
後來,他和成逸定居上海,田子又随着他們去了上海。
在這個新世界,他見到了與田子很相似的人——田牧飛。
“我與你有眼緣。”是姚音華對田牧飛說得第一句話。
果冉是遊京文化安排的,因為郭曼如還在帶蘇樂然,讓果冉分擔郭曼如的一部分工作。
姚音華帶他們兩人到衣帽間,對果冉說:“你幫我找個裁縫,做西裝,也做長衫。”
他走到衣帽間隔壁,對田牧飛說:“把這間卧室,改成衣帽間。”
兩人紛紛出去忙。
果冉出門前,回頭看,見姚音華坐在沙發上翻劇本。她關了門,同田牧飛一起下樓。
保姆車的車門自動打開,果冉提着三套衣服上車,把衣服平展在後座上。
田牧飛關門,車子上路。
果冉看着窗外,回憶自己這忐忑的一周。
姚音華确實是忘了她,完全忘記了他的後援團第一位站姐,被他打掉單反相機而脫粉的站姐。
她入職遊京文化,目标是做經紀人,起點肯定是先做藝人助理。
郭曼如在三個助理中,選中了她。能做郭曼如的徒弟,另外兩個人都羨慕果冉。
而當他們知道,果冉是給姚音華做助理,他們都來安慰果冉,讓她一定要“堅強”。
果冉選擇遊京文化,是因這個公司管理層年輕,公司氛圍好,有真正的晉升空間。她在公司各處打雜,終于熬到轉正,不想此時放棄。
見到受傷後複工的姚音華,果冉自我安慰:“他失憶了,肯定早把我忘了。”一句話重複好幾遍,讓自己對姚音華保持微笑。
經過一周的相處,果冉覺得,姚音華不僅是忘了她,忘了過往,他甚至忘記了曾經的自己。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這個煥然一新的姚音華,誰告訴她,姚音華去新華書店買回來十幾本各種版本的中國近代史、愛新覺羅家族史、僞滿曆史,她死都不會信的。
在她跟拍姚音華的那些年,鏡頭之外的姚音華除了抽煙喝酒泡妞,就是玩跑車。劇本都是到影棚裡才看,台詞現背。
現在的姚音華,即将試鏡的電影劇本,從頭至尾看了兩遍。不僅僅是看自己的台詞部分,是整個劇本。看完還和她說:“這個本子沒寫完,應該會拍下一部。”
不僅看了,還研究了,分析了。
而且,相處一周,姚音華對她和田牧飛,十分客氣有禮貌,沒聽到一句難聽話、髒話。
果冉甚至懷疑,姚音華落水的那條河,裡面住着神仙吧?
怎麼姚音華從裡面涮一遍,如換了個人呢?
幸運逃過一劫的兩位同事每天都問她,“他罵你沒?讓你穿襪子了嗎?”
果冉突然覺得,幸運兒是她自己。
兩人上樓,田牧飛提着三套衣服進門,姚音華要接過去,田牧飛沒讓,“你想挂哪兒?”
姚音華帶他去了全新的衣帽間。
果冉在後面說:“裁縫先趕了這兩套,兩周後我再去拿其他衣服。那家品牌店下周還有新款到貨,到時他們會發圖片給我。”
“好。”
今天果冉取回來的三套衣服,一套是中式風格的品牌店現貨,一套襯衫西褲。另外的西裝三件套和長衫,是裁縫做得。
果冉看到書房裡,那些書擺得整整齊齊。她在衣帽間門口,猶猶豫豫地說:“郭姐說,讓我和你說說韓素荷。”
姚音華正在看那件長衫的細節,“嗯?”他轉過身,“誰?”
果冉對于姚音華的“失憶”,還沒有完全适應,時不時還要懵一下,比如現在。姚音華把兩次合作、多次被爆出戀愛的绯聞女友,忘得一幹二淨。
果冉搜出一張照片,擺在姚音華面前,“這個女孩,記得嗎?”
照片上女孩與姚音華并肩站在一起,兩人皆是古裝造型,言笑晏晏。他問:“她是誰?”
“你的绯聞女友。”
“什麼叫绯聞女友?”
果冉被他逗笑,“你們兩在劇組談戀愛,被人爆出來了。”
“那我和她談了嗎?”
“你和她的故事很長,分分合合好多次了。你們現在是不是在一起,我不确定。公司對外是一向否認的。”
姚音華的語氣平靜如水,“我在醫院醒來,到今天已有二十多天。我從未見過這個女子。”
姚音華看似答非所問,卻是什麼都說了。
果冉斂了笑容,有點心疼他,“明天的宣發活動,你和她要有互動。”
“可以。工作需要,我能配合。”
對于姚音華來說,不過是演戲,他都能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