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
華成岚轉身跑出超市,跑向扶梯,餘柏追上。他一步踏兩節扶梯,到頂端時,一步三節。
扶梯還未上到二樓,他已經看到寶利珠寶專櫃附近,站滿了安保。把粉絲和顧客全推到外面。
安保不認識華成岚,上來攔他。他一把推開,大步向裡走。餘柏在後面攔着安保解釋。
他到專櫃時,有個工作人員帶着醫藥箱疾步跑來。
撥開層層人群,他看到,田牧飛站在姚音華身側,姚音華背對着他,坐在椅子上。郭曼如正蹙着眉看姚音華的臉。
“怎麼回事?”華成岚問。
郭曼如擡頭看他,“有個女粉絲突然沖過來,安保沒攔住,撞到音華身上。”
華成岚轉到姚音華正面,項鍊不在,嘴唇、嘴角有血。
郭曼如低聲說:“那個人腦門撞他嘴上,牙齒磕得。”
姚音華左手抽了一張紙巾,擦了唇上的血,沒擡頭,“不礙事。”
華成岚見他右手垂着,伸手去扶他小臂,姚音華躲開了。
“手傷哪兒了?”華成岚肯定地問。
姚音華把右手攤放在大腿上,“攔她的時候,小指被戳了一下,沒事。”
“我看看。”郭曼如說着,過來看他的手,顯然,剛才她沒發現。
華成岚看着姚音華的嘴一直不自然的動,他一手掐着他的下颚擡起來,一手捏開他的唇,姚音華疼得直皺眉。
“下嘴唇裡面磕壞了。”華成岚看了看醫藥箱,沒有适合的急救藥。
他想說,這場活動不做了。
姚音華撥開華成岚的手,又擦了擦唇,從華成岚身邊走過,對郭曼如說:“叫化妝師給我補個妝,唇上塗點東西就不流血了。”
華成岚的話堵在嗓子眼。
專櫃牆壁上是姚音華的巨幅海報,他看着畫裡的人,理解了柳夢梅看畫像時的心情——相看四目誰輕可。
華成岚在三樓的玻璃圍欄處,看着對面二樓的珠寶專櫃,姚音華在和主持人互動。他又戴上了那條靈蛇項鍊,左手拿話筒,右手插兜,面對一衆攝像機、相機、手機,言笑晏晏,潇灑倜傥。
果冉小聲說着剛才的情況,“我和田牧飛還在扶梯上,郭姐和音華剛踏上二樓,那個女粉絲便沖過來了。商場的安保和郭姐都沒攔住,她又高又胖,直接撞到音華懷裡。扶梯口窄,隻有一個安保在這裡。幸虧田牧飛從後面抱住音華,不然…….音華肯定要摔到扶梯上。”
華成岚看向二樓的上行扶梯,梯口右側是玻璃圍欄,左側立了一個一人高的樓層引導牌。中間也就一平方米的地面範圍。
餘柏疾步回來,“家長來了,帶了身份證和戶口本,警察确認她是17歲,是個體育生。”
商場管理人員報了警,警察來了一問,這女孩17歲。
商場總經理帶着一個穿西裝的男人過來了,總經理說道:“華總,這是寶利珠寶專櫃負責人。他們想起訴那個女孩家長,涉險搶劫。當時,姚音華還戴着那條價值7000萬的項鍊。”
華成岚此時才轉過身,他比珠寶專櫃負責人高半頭,“你們安保不到位,路線規劃有誤,導緻姚音華受了傷,你們打算怎麼賠?”
果冉被華成岚冰冷的語氣吓得不敢擡頭。
剛才還理直氣壯的專櫃負責人,突然沒了氣勢。姚音華和郭曼如都沒多說什麼,活動照常進行,他以為沒什麼事了。
“她是未成年人,你們一旦起訴了,受害者是姚音華。姚音華的代言品牌起訴他的未成年粉絲。”華成岚轉過身,看向二樓專櫃,“老百姓賠不起你們。你們想想怎麼賠我吧。”
這日活動結束時,寶利珠寶派了六名安保陪姚音華去了附近的一家私立醫院。牙齒和右手都拍了片子。
右手小指有挫傷,沒骨折。醫生給姚音華小指上了纏了一塊硬紙闆,助于手指恢複。
牙齒沒事,口腔裡面有多處傷口,噴了消炎藥物,又帶回來一些消炎藥。
等所有人都走了,姚音華終于安靜下來時,已是黃昏時分。他從床頭拎起一本書到客廳,正準備開落地燈,茶幾上的手機開始震動,“華總”二字照亮了客廳。
今天在永晖商廈,他在二樓,微微一擡目光,便能看到三樓的華成岚。
現場的活動持續了半小時,華成岚便在那裡站了半小時。
當年,他和成逸定居上海,上海的戲院多數是三層樓。
舞台在一樓,他在台上,一擡眼,便能看到二樓的成逸。
姚音華放下書,沒開燈,接了電話,“喂。”
華成岚想問“嘴疼不疼”,出口卻是:“手疼嗎?”
“不疼。”姚音華擡起右手,看着關節發紅的小指,“隻是戳了一下,不礙事。”
“後天的行程,改嗎?”
“不改。這點小事,不影響拍戲。”後天姚音華飛鄭州,隔天《高級參謀》電影開機。
華成岚知道自己是明知故問,還是想試試,他拿過桌上的姚音華迷你立牌,摸了摸他的右手,“我和曼如分手了。”
姚音華睜大了眼睛,前塵往事紛至沓來。
成逸掐着雪茄吐出一口煙,“去年我剛回國,上面給家裡下了旨意,賜婚我與郭布羅家的小丫頭。待四年後,她滿十六歲,我們便要奉旨成婚。”
“你說過的。”李靈琨收了收臉上的笑容,他想過這件事。想得越多,他越是覺得自己沒資格想下去。
梨園裡的男男女女與達官貴人有情者不在少數,能有結果的卻是寥寥無幾。那些女子,能做個妾室,或者外室,已是鳳毛麟角。男人多數不了了之。
“這樁婚事是上面和我家裡的一廂情願,我的婚事,自是我自己做主。那個小丫頭,我見都沒見過。我出洋的時候,她才兩歲。”
李靈琨“嗯”了一聲。
“我不會娶她,你無需在意此事。”
“她叫什麼名字?”
“郭布羅·曼如”。
當今皇後家族的人。如果李靈琨隻是一個旁觀者,必然要贊一句“金枝玉葉”、“金玉良緣”。而今,他開不了口。
李靈琨六歲進入梨園,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從未奢望什麼。聽着成逸這般一點一點說給他聽,他惶恐又欣喜。
原來,被一個人放在心裡,是這般感受。
姚音華緩緩開口:“你相信命運嗎?”
華成岚答:“我以前不信。”
“有些人,是你命裡逃不開的。”
“我以前不知道。”
姚音華溫和着聲音,“别傷害她。她這輩子與你有糾纏,是你上輩子欠她的。”
“我已經傷害了。”等了一會兒,聽着對面沒說話,華成岚說:“以後我給你打電話,你要接。”
姚音華沒答應,華成岚加了“籌碼”,“如果你不接,我就改你的行程。”
“華總武斷專橫。”這次姚音華回得很快。
“你怎麼說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