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對。
不該是這樣的。
荊棘藤被混亂捕獲,雜亂而漫無邊際的絲蘿裡,沒有規律可循。
絲蘿不講邏輯,也不按常理出牌。
興緻來了,猛地戳人一下,就像運用了錢學森彈道發射的導彈,無法預測,無法攔截。
暴脾氣荊棘藤自不願,白被狗咬一口。砸入花叢中,索倫尚未起身,反手揪抓了把玫瑰花,連枝折斷,就以花枝做棍劍,劈頭蓋臉打在百葉結身上。
尖刺夠拉出衣裳的絲線,花瓣簌簌而落。
絲蘿唯一可以預測的行為是,面對盛怒的荊棘藤,不管雷霆暴雨如何激烈,他本能不會正面反抗。
百葉結像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眼睛死盯着索倫,那家夥被尖刺劃破的手,上面有玫瑰身上的刺埋進了他的肉裡。
“别拿這個。”
百葉結皺着眉,不高興。
“換一個。”
“還手。”
索倫冷笑。
“别裝得像個任人宰割的小羊羔一樣,還手,我見不得你這副倒黴樣。”
【你分明不是當年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絲蘿了。】
【跟誰,玩兒聊齋呢。】
【還是瞧不起誰。】
兩人在夜色籠罩的玫瑰叢中對峙。
直到索倫揚了手裡的枝條,“沒意思,陛下,你這樣有什麼意思呢。”
“你的遊戲到此截止。”
大帝低頭把沒進掌心的尖刺扯出,看都沒看上面粘連的細小血肉一眼,随手扔了。
“朕不會再陪你過家家了。”
百葉結低垂着眼睛撩開,唇角墜落,幾乎沒讓笑容落下之地抿成一道直線,他猛地上前一步,慣來的巨大力道,徑直将索倫撲倒在地。
整齊密實的玫瑰叢,倒伏一片。
“我要建一座宮殿。”
揪着索倫的衣領,百葉結沒頭沒腦地說。
碧波潭沒有漣漪,綠色眼睛清可見底,又深不可測。
把玫瑰花鎖在那裡。
是好好養着,還是一瓣一瓣把他的花瓣揪下來喂狗,但憑我的心意。
【建吧建吧。誰能比你更賤呢。】
周遭壓來的玫瑰花藤不認識大帝,玫瑰花之間自相殘殺。尖銳刺勾,将索倫的面頰、脖頸……一連串裸露在外的皮膚,劃出道道紅腫痕迹。
嚴重之處,有血絲滲出。
荊棘藤張嘴罵人,但不等咒罵之語,成形落地,就被輕軟甜蜜的吻,堵回了胸膛。
親吻之下,是暫得小勝之人的呓語,“哥哥,你要說話算話。”
說了要給我的,應該立刻馬上,給我到手。
你知道的,你在我這裡,沒有信譽。
天殺的荊棘藤,給絲蘿,許過萬千美好宏大之願。諸如,哥哥保護你;哥哥再也不打你了;你做我弟弟,保準沒人敢欺負你;我的小絲蘿,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數不勝數。
事實證明,誰信誰是傻狗。
這次同樣如此。
果不其然。
不立刻支付的賬單,等同于不支付。
荊棘藤沒有一點扭捏的過程,他向來信奉,誰的拳頭硬,誰的話說了算的原則。
我赢了,管你高不高興,給我受着就是;至于你赢,不好意思,這是天方夜譚。
大帝暫無敗仗經驗。
兩位陛下相當不體面的扭打在一起,莫名的規則讓他們都沒有動用靈力。
玫瑰花一叢一叢地折斷倒下,匍匐跪地。
但沒有毀滅性的滅族之禍。
……
天空中灑滿碎星。
兩人仰躺在地。
頭仰栽在泥土地裡,玫瑰叢變得分外高大,仿佛漫無邊際,芳香是迷藥,掉落的花瓣能砸得人手腳無力。
不對。
索倫發現自己的手腳确實不太有力氣。
但嘴唇邊緣很甜,甜的像偷吃了小黃花。
噢,也不對。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确嚼碎了幾朵小黃花。
帶着麻痹能力的小黃花,被撕碎後,除了甜如蜜糖,還将裡面的毒素帶到了四肢百骸。
“小畜生。你給我吃了什麼?”
反應并不強烈,荊棘藤的抗毒性很好,何況還是針對這株附葉生根的絲蘿。
有點醉,像喝了許多酒,人昏沉而遲鈍。
醉後并不影響劊子手殺人,但索倫并不想埋一條小絲蘿,在濃郁玫瑰花香下。
這個混賬。
混賬笑着抱怨,“哥哥,你自己要咬我的。”
方才絲蘿繞着他嘴捆了一圈又一圈,跟要把他的嘴唇連帶牙齒,打包紮起來一樣,不咬他,咬誰?
索倫張口想咬斷細絲,奈何一朵又一朵甜津津的小黃花,往嘴裡送。
既然是自己主動咬着吃的,索倫便不糾結了。
他的手搭上了百葉結的肩,鬼使神差地說,“想要宮殿的話,我幫你弄,好不好?”
“不好。”
百葉結想都沒想。
不為什麼,就為,荊棘藤自己弄來的宮殿,一定困不住他。
那還有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