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見蔣栀禮時,蔣栀禮正抱着新書經過行政樓往教務處的學校後山那條幾乎沒什麼人走的種滿梧桐的近道。
這麼迎面對向走着,許子夏碰了碰身邊高子徹的胳膊,同時轉過身去時給了身後來接自己進校門的秦奮一個眼神兒,轉過來時壓低聲音說,“我瞧着那女生怎麼那麼眼熟?”
高子徹定睛一看,也覺得是有那麼點兒眼熟,欣喜程度不亞于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我去,這不是那天找叙哥那個嗎?!”
蔣栀禮的書摞得有點兒高,一堆複習冊子以及各科五三和題型庫資料加起來有十幾将近二十本,所以她走得慢吞吞的,這會兒書基本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甚至沒看到有人朝她走來。
直到有人在她面前站定,蔣栀禮低着頭,頓住了腳步,入目幾雙耐克鞋擋住了她的去路。
一道不客氣的帶腔拿調聽着有點兒油膩的男聲兒至上而下,“喲,妹妹——”
蔣栀禮把抱着的書往一邊移了下,擡頭對上一張有點兒眼熟的臉。
她眯了眯眼睛,愣了三秒。
雖然對他們印象有點模糊,但是也覺得他們看起來是眼熟的,尤其是為首的那個剃了寸頭的,頭發兩側刨了個五角星的人。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蔣栀禮就算再遲頓,也知道他們是來找茬的。
許子夏邪邪一笑,有種“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感覺。
他往前一步,威逼利誘的邪惡語氣,“你知道談叙是我們什麼人嗎?”
蔣栀禮抿唇,緩緩往後退。
見她不說話,而且神情上也沒有流露出絲毫他預想之中的害怕,許子夏有點兒不知道這女生是個啥意思,他心說這劇情發展不對啊?按照以往,他們随随便便把哪個女生堵學校門口,對方都得驚恐求饒一下吧?或者起碼表現出一點點擔心來以示對他們不良少年的尊重吧?
難道是身後有人?
許子夏拼命給高子徹那貨使眼色,心說你他媽倒是說句話,好不容易碰上了難道就這樣放過她?雖然是疼在叙哥身上,難道沒有傷在兄弟幾個的心上嗎?叙哥真是白疼你了!
高子徹也有點兒迷茫,“你就是那天——”
主要是,這事兒,他也不知道怎麼處理。
是個男的就好辦多了,問題是這是個女生,不扛揍啊?他們這道兒上,默認的江湖規矩都是不跟女的計較啊!
蔣栀禮注視着他,矢口否認,“我不是。”
“你真不是?”
蔣栀禮點頭,“你認錯人了。”
高子徹對許子夏說,“她說我們認錯人了。”
許子夏:“她說你就信?”
蔣栀禮一直在倒退,直到退無可退,小腿肚抵到了路中央那塊圓形的用水泥澆築到一半還沒竣工的噴泉池上。她擡眸看了眼監控的位置,尋思着,哪個角度還手,才不會被拍到。
就在她擡頭看監控的一瞬間,一時沒太注意,突然,她手裡的書被人用力一揚。
她沒想到對方這麼不講道義,竟然會突襲,幾乎沒有防備地整個人一歪,腳一個錯位,差點掉進噴泉池裡,但好在她反應比較快,在快要掉進去時,左手迅速地撐住了噴泉池的邊緣矮圍,才避免掉了摔下去的狼狽。
她幾乎是反應很快地穩住了身體核心,迅速起身站穩。
但她剛領的書,全部紛紛揚揚都掉到了地上,其中有好幾本練習冊已經掉進了因為下過雨而蓄着髒水的噴泉池裡。
恐怕撿起來,都不能用了。
就在那一刻,蔣栀禮看着那些漂浮在水上的書,有點恍神。
說實話,她這人不輕易生氣。
但是,這會兒她是真的不高興了
許子夏站在她跟前,吊兒郎當地看着她,似乎完全不覺得掉幾本書到地上算什麼,在他眼裡這連欺負都算不上。畢竟,在不讀書的人眼裡,無法理解把幾本書當寶的人。
但是隻見這個女生垂着眸,正在沉默地、低氣壓地看着池子裡的書,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子夏又說,“你知道我是誰嗎?談叙是我老大,你他媽——”
蔣栀禮沉默地看着書好幾秒,突然擡頭,冷冷地看着面前這個嚣張的少年。
少年的話戛然而止,他才剛放了句狠話,現下直接噤聲了。
因為她的目光透着冷。
像是要深透到人骨子裡、把他擊穿的冷,讓人不自覺有點兒害怕。
她扯了扯唇角,“你知道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