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少誇點,前些日子我沐浴時候,他那家夥做的浴桶竟然裂了!”李紅杏皺着眉頭拉開衣擺向楊佩蘭展示紮着繃帶的小腿,“我這傷就是這麼來的!”
“還有這事?這麼重的傷你後來怎麼處理的?”
這倒是把李紅杏問住了,支支吾吾地沒說出口,引得楊佩蘭臉色越發古怪,心想李紅杏這副模樣,隻怕是和那小叔子有關吧。沒忍住瞟了一眼屋中看書的少年,面色如常,什麼也聽不見的樣子。
楊佩蘭到嘴邊的話憋了又憋,還是沒咽下,壓着極低的聲音道:“沒過界吧?”
“當然不會!”李紅杏繃着小臉,緊張道。平時和楊佩蘭葷話說多了,自己肚裡想點什麼都讓她猜的差不多了,“我就控制不住想想而已……”
看着李紅杏那泛青的眼下,戲谑道:“我看是這段時間夜裡沒少安穩睡過吧?”拿過李紅杏手中的團扇,對着她扇了幾下,忍不住笑,“我勸你還是趕緊降降火氣吧,人看着都虛了不少。”
“哼,男人好色可以女人不行?”李紅杏嘴硬道。
“嫂嫂,楊姑娘。”
李紅杏聞聲猛地回頭,一臉驚恐,誰曾想剛剛還在屋子裡溫書的雲連鶴此時卻靜悄悄出現在她倆身後。
這話一定被聽到了!李紅杏心中想。
她臉上浮現幾分尴尬的微紅,躊躇的什麼也沒說出口。
雲連鶴自然也不會對她之言論有何評判,他狀似未聞一般掃了一眼滿院子撒歡地小狗崽平靜道:“家中紙墨有缺,我去書鋪一趟。”對着她們二人點頭示意,就離開家中。
“都怪你!讓我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
聽着身後李紅杏的嬌嗔,剛走出家門的雲連鶴腳步頓了一下,就往集市方向去。
春日正好,集市煙火喧鬧,人頭攢動。灰塵在透過書鋪窗子的光線裡猶如升騰霧氣,他安靜的站着等待掌櫃捆紮紙墨。
“你聽說了嗎?”身後書鋪小厮壓低了聲音對着另一人說道,“李娘子,就那個福來客棧老闆,好似和那齊家鐵匠看對眼兒了!”
“你這才知道啊!都說他們不日就要成親呢!前些日子有人看見齊遠山他老娘在媒婆那待了許久……”
“啪嗒。”銅錢置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雲連鶴勾着繩子的指節微微攏起,指骨處透着青白。他轉身掀簾而去,引得門上懸挂的鈴铛叮當作響,書鋪小厮聞聲望去,唯見那人揚起的發帶末尾,繡上了幾片青竹,轉瞬消失。
街角茶攤邊三個挽着菜籃的婦人頭碰着頭說着小話,“光好看有什麼用,還得是那齊鐵匠,身子壯碩,肩寬得能跑馬......”
“可不是!”穿綠比甲的婦人掩嘴竊笑,“前日我洗完衣服歸家,就見他赤着膊掄錘子,汗珠子順着腰線往下淌。”三人相視而笑,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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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夜深深,雲連鶴合上書卷,揉了揉酸澀眉心,腦海中忽然掠過白日裡幾個婦人之言,倏然收緊下颌,他頓坐在桌前,猶豫一瞬,起身緩步走到銅鏡前。望向銅鏡時明明鏡中人是自己,卻在昏暗的燈影下好似變成那令人厭惡的粗人模樣。
一襲夜風吹熄燭火,鏡中人随着光影晃動,月光冷清又灰暗,雲連鶴看見自己眼中竄起的暗火愈發陰鸷。
擡手摘下發帶纏在手心,任由長發在頸後披散。擡眸時,故意勾着長指将端正衣襟扯得松垮,露出鎖骨上展翅欲飛的蝴蝶胎記。
讓矜貴清高的小郎君轉瞬堕落如豔鬼。
他漆黑鳳眸直勾勾的盯着鏡中影,眼睑染上濃豔的魅,眼尾翹起的弧度滿含誘引之意,嘴上譏笑道:
“男色麼,呵……”
他比之,何止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