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陳水鎮的石闆路敷了一層厚雪，雲連鶴站在李紅杏身後為她撐傘，看着她踩雪發出咯吱聲響。

李紅杏今日是來迎楊佩蘭的，原定的小雪歸沒趕上，但好在也是年底前回來了。

檐上被寒風吹落的積雪在腳邊濺散開，雲連鶴将人往自己懷中拉了拉，“冷嗎？”

李紅杏搓了搓手，呵出的白氣逸散在二人之間，“不冷！也不知佩蘭快到了沒有。”大雪天路面濕滑，可别出什麼事才好。

她正念着，前方就傳來楊佩蘭大聲的呼喊：“杏娘！”

李紅杏猛擡頭望去，開心道：“佩蘭！”

雲連鶴将李紅杏送上馬車，對着楊佩蘭微微點頭：“我就不同你們一起了，書院還有些瑣事需要結尾。”

“好，早去早歸，等你回來一起用飯。”李紅杏從車窗探出頭同他道别，雲連鶴前不久已向書院請辭，現在正專心在家準備春闱。

他溫柔的笑着，替她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發絲，“好。”

随着馬車遠去，風雪漸漸掩去那撐傘的身影，恍惚間竟有些孑然一身的孤寂……李紅杏垂着眼，心似乎也跟着馬車沉沉浮浮。

雲連鶴敏銳，多少是察覺到她背着他在做一些事情，隻是他不能确定是什麼。

李紅杏雖然有意引他想偏，但總能在細微處感知到他溫柔淺笑下的黑沉陰郁。

她指尖扣緊窗沿被寒風吹得泛白也無知無覺，望着遠去的身影久久出神，楊佩蘭突然伸手蓋下李紅杏面前的遮簾，納悶道：“怎麼我出去一趟倒變得這般多愁善感。”

“好了，别看了，人早看不到了，”楊佩蘭拉過李紅杏有些涼的手，笑罵道：“這麼冷怎麼還出來接我，笨！”

“還說我，一别幾月你瘦了不少還黑了，一看就沒好好照顧自己！”李紅杏心疼的摸了摸楊佩蘭的臉，心想這次是脫不開身，以後她盡可能給楊佩蘭也分擔一些。

閑話先撂一邊，李紅杏臉上漫出憂慮，“怎麼會突然遲了這麼些天才回來，是後頭出現什麼問題了嗎？”

楊佩蘭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道：“傳言是錦州那邊出了事，路上遇見些逃竄來的難民。幸好我跟的商隊雇的镖師氣勢夠，沒出大亂子，就是耽擱了點時間。”

李紅杏一驚，錦州可是平安富饒之地，怎麼會突然有了難民？

雖然楊佩蘭三言兩語帶過，但難民起暴不是容易應付的事，她連忙握緊楊佩蘭的手，擔憂道：“你老實說，可有受傷？”她這人報喜不報憂，不問是不會主動說的。

“沒事，都輪不到我出手，”楊佩蘭拍拍李紅杏手背，随即露出狡黠的笑，“這次回來前還談了筆大買賣，可還記得我先前信中的夫人？”

“記得。”李紅杏點頭，說是位不可多得的貴人。

“她認識的一個官家小姐很喜歡咱們的花露，提前訂下她來年整年的量！不過，那位小姐希望能為她調制春夏秋冬四款，價錢不用擔心。”

李紅杏眼一亮：“當真？四款有何難，就是要十二款我也給她弄來！”

“我自是信你能行，”楊佩蘭掏出契約，“瞧，單子我都先簽了。”

李紅杏拿過一看，白紙黑字紅契印，整整一年十二罐，一千二百兩。

其中有六百兩是單獨調香的費用。

此舉與她不謀而合，她擡眼看了眼楊佩蘭，二人笑眯了眼。

楊佩蘭嘿嘿一笑，抱臂靠坐一臉閑适，“還用得着你說，當然得加價，不然以後誰來都說自己要什麼什麼，咱們不得累死！”

她話鋒一轉，變得古怪：“還有件奇事兒……”楊佩蘭一時不知道如何說，眉毛皺在一團，“在我快回來前的日子，有一群年紀不大的小女郎也不知從哪兒打聽到我這，問我是不是有什麼香女同款。我哪兒知道什麼香女香男的，手上也沒貨，隻能應付說讓明年再來看看。”那群小女郎叽叽喳喳好幾天，說的香女郎君都是她聽不明白的話，纏的她腦袋疼。

李紅杏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甚至掏出先前雲連鶴給她剝好的核桃仁，吃的那叫一開心。

楊佩蘭一回頭見她那副看樂子的模樣，氣的毫不客氣抓了一把，“你怎麼半點驚訝也無？”

“因為，是我做的。”李紅杏揚眉，不着痕迹收了小荷包。

雖然一時半會李紅杏花露鋪子開不出來，但她琢磨着可以先把花露的名字悄無聲息的傳出去，畢竟過去談起香也隻會言熏香不知花露是什麼。

這不，七巧就是個很好的幫手，她擅長編纂纏綿悱恻的情愛故事又正好和書肆有合作。李紅杏重金收買七巧，編一個以香相識相愛破鏡重圓的小故事，将花露藏在其中若隐若現，一經發出回響就意外的好。

隻不過李紅杏和七巧沒想到效果那麼好，那些年輕女孩也效仿香女要買花露，希望也能引得如意郎君，讓李紅杏和七巧慶幸當時改了筆名也沒直接點明花露來處，險些當了姻緣神棍遭人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