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
“杏娘,”楊佩蘭湊過來,促狹地眨眨眼,“這位大人對你很是不一般啊。”
李紅杏瞪她一眼:“胡說什麼!人家不過是報恩罷了。”
這話李紅杏自己說着都心虛,誰家恩報了一次又一次,可她并不想和梁懷遠有其他牽扯,更何況她心裡……隻能這樣掩飾過去。
隻可惜楊佩蘭一下就識破這一戳就破的謊話,撇嘴道:“報恩?那五箱金銀還不夠?我看啊……”
“你再多嘴,今晚就自己抹藥!”李紅杏惱羞成怒,捂住楊佩蘭的嘴。
楊佩蘭躲開哈哈大笑,牽動了傷口又哎喲叫喚起來,急的李紅杏趕緊湊上去看,卻發現她在裝疼吓唬她。
李紅杏氣的牙癢癢。
“實話說,杏娘你某不是還念着你那貌美的小叔子?”楊佩蘭看似随口一問,實則試探。
來枕荷邑這段時間彼此都很忙,特别是李紅杏。尋找鋪面、監工,敲定細節,暗中查探枕荷邑香熏市場等等,楊佩蘭窺得幾分李紅杏用忙碌掩飾情緒的那念頭。
可即便如此,她也曾撞見李紅杏半夜獨自坐于院中,沉默不言的模樣。
李紅杏人一頓,轉而笑嘻嘻道:“怎麼會呢。”擡手撩了鬓邊晃落的發絲,落下時卻有意無意碰了下耳墜。
楊佩蘭了然,沒有在談論那人。
倒是李紅杏被她這麼一提,想起留給嶽瑤瑤的信件不多了,這下回去得再提前寫幾封。别到時候嶽瑤瑤寄出不及時,暴露了還影響雲連鶴參加科考。
馬車搖搖晃晃的,讓人昏昏沉沉。
何逸之咣當一下摔到地上去了,龇牙咧嘴的爬起來,對漠然看他的雲連鶴道:“雲兄也不扶我一下!”
竟然還偏了身子躲開!
他們二人到都城已有些時日,雲連鶴與其他參加科考的學子被統一安置在鹿升書院,說是為在科考前多方面考察學子,盡早剔除品行不端之人。
不過何逸之覺得此舉盡是表面功夫,折騰一圈一點用沒有,還害的他沒法邀請雲連鶴回侯府好生招待。
他猛眨幾下困澀的雙眼,這鹿升學院的教習今年也不知抽什麼風,一大清早辦了個賽馬會。他怕雲連鶴又被學院某些人欺辱,不得不跟着起早一起過來。
也不知雲連鶴如何招了馮家那個嚣張小子的眼,得知他在老家已有妻子,竟然對那女子出言不遜,拉幫結派諷刺雲連鶴,何逸之當時覺着後背一涼,果不其然回頭就看雲連鶴雖面色平靜,雙眼中暗藏殺意都快要溢出。
況且上次雲連鶴收到妻子信件後,他的性子似乎變了,看着笑如春風,可這風中陰冷讓何逸之惴惴不安。
他怕雲連鶴一時左了心思,特意命人暗中打了一頓馮家小子,讓雲連鶴出出氣,安心待考。
“同為男子,拉拉扯扯不太好吧,何小侯爺。”雲連鶴眯着眼淡笑。
他也是入了都城才曉得這沒有半分世家子弟清高的少年就是當今殿閣大學士何青山之子。
何家比較特殊,何青山是已故淑皇後的親弟弟,不過未因國舅之身領取閑職,本人才華橫溢,風儀非凡,憑自己一路晉升殿閣大學士,極其受當今皇上信任。
不過傳言中何青山之子不學無術纨绔子弟,并未繼承其父半分聰明才智。若是這樣的孩子在别人家早就被剝奪繼承權,奇就奇在何青山并不在乎他,皇帝還給了他一個衣食無憂的小侯爺身份。
不學無術纨绔子弟?
雲連鶴倒是沒看出來何逸之還有這本事,傳言也不盡都真。
何逸之的父親也沒有那麼不關心他,聽說回來後被追着揍了幾條街,他在書院中都聽到何逸之路過時的叫喚,但那些教習似乎習以為常,并不驚訝堂堂殿閣大學士追着兒子打。
‘得,又是這鬼氣森森的模樣……’何逸之嘴角抽搐,那信裡究竟說了什麼!
舉辦賽馬會,雲連鶴不得不臨時練習騎射,多日未曾好好睡過,馬車上閉眸休憩,面上假笑卸下後異常寡淡無情。
信裡什麼都沒說,全是李紅杏自述的恬靜日常和報平安以及為他高中祝福祈禱。
雲連鶴指尖輕叩膝蓋,正是因為過于正常,讓他起了疑心,他不明白,李紅杏為何總是不答他,那些随信件送去的東西她都喜歡嗎?
那信中的生活就好似一切都提前規劃好的樣子,唯獨沒有他存在的痕迹。
提前。
雲連鶴指尖一頓,驟然掀起眼簾,眼底一暗,‘杏娘……可别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