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情拈起顆葡萄丢到嘴裡,汁水清甜冰冷,消除了些許疲憊。
她放下手裡的玉簡,伸了個懶腰,起身出門。
青丘的典籍庫,占地十裡,地上地下各有九層,堆滿了妖界初立以來,積攢了幾萬年的資料典籍。
她這幾天查閱了近千年,所有狐族曆史記載,終于找到了一條有用信息。
五百六十年前,青丘王城曾經發生過一次大戰,塗山氏血脈在那次大戰中凋零,從此主脈隻剩下塗山昙。
她在一塊破損的留影石裡,窺見大戰一角,有人在那場戰鬥力使用了斬業。
當世,斬業除了她自己,隻有師父南宮宸會用。
斬業一出,能斬斷世間一切。
她斬斷過明霄身上的血契,師父當年,斬斷了什麼呢?
典籍裡沒什麼進展,她決定去尋明霄打聽一下。
明霄自繼任了狐族族長後,整日忙碌,不見人影。
她已經有好幾天沒見過明霄了,剛好去看看他。
公冶情沿着溪水旁的石闆路,溯溪而上,很快來到了青丘族長書房。
沿牆種了很多迷榖樹,枝葉繁茂,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清香,讓人聞着心曠神怡。
明霄用手臂支着頭,正在閉目養神,聽到有人推門,他睜開眼睛。
“阿情,有什麼事?”清泠泠的聲音中帶着些許疲憊。
她坐到明霄旁邊,問道:“師兄你今年多大了?”
他輕輕一笑:“怎麼?嫌棄師兄歲數大?”
“說正經的,五百六十年前青丘王城發生過一次大戰,你可知情?”她正色道。
明霄閉目凝思片刻:“那會我還小,沒什麼印象了。”
“可還有什麼人知道?”
他苦笑一聲:“本來是有幾個,可惜都是塗山昙的死忠,都被我殺了。”
公冶情眉頭微蹙,有些不湊巧了。
明霄垂頭凝視着窗外的芭蕉,指頭一下一下輕叩着桌面,似乎在神遊天外。
“人在撒謊的時候,總有些習慣性的動作。”她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師兄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
明霄沉默不語,仍舊打量着窗外的芭蕉,似乎要在它身上看出朵花來。。
“我知你不願我冒險,我有我要追尋的事情,縱然身死,亦無悔。”她取了個杯子,倒上茶,雙手捧起遞給明霄,“就以此茶,敬你我今日的離别吧。”
他嘴角微微上揚,帶着一絲自嘲的語氣:“行,我攔不住你。”
他仰起頭,一口喝下茶,捏碎杯子。
“當年之事,的确是剩下一個宿老,自封在青丘的陵寝裡,隻有九尾天狐血脈才能加入。”他沉聲道,“況且這陵墓是天地初開,未分六界時就存在的,裡面埋葬着九尾天狐先祖女峤,危險莫測。”
“我不怕危險,隻是這狐族血脈……”她沉聲道:“師兄之前既然拒絕我,那你一定有辦法。”
明霄手掌一翻,掌心浮出一塊晶石。
晶石裡面封着一隻雪白的狐狸,不斷追着玩自己的九條尾巴。
他把晶石放在桌上。
“九尾天狐生來能幻化萬物,這是塗山昙的精血,妖化人難,人化妖易。”他話音頓了頓,“你将這精血融入己身,在血脈消散前,能擁有九尾天狐化身。”
公冶情手伸向晶石,明霄突然按住了她。
“你修為遠高于塗山昙,你融她的血脈,就像油鍋裡灌入水,血脈沖突下,有鑽心蝕骨之痛。縱然化成九尾天狐,修為也隻能以她境界為上限。”
她輕輕撥開明霄的手臂,将晶石拿起。
“無妨,前塗山族長,修為在妖界亦是佼佼者。況且我隻是去套話,又不是去打架。”她溫聲寬慰,随即将晶石按進胸口。
浩瀚的妖力混着九尾天狐一族的道則灌入她的氣海,沖擊經脈。
她頓感喉嚨一甜,不動聲色将血咽回去。
九尾天狐作為神獸,血脈之力渾厚,内蘊先祖留下的道則,和公冶情的道有所沖突。
她體内在打架,九尾天狐的道則老樹根深,底蘊深厚,卻隻有碎片。她的道則稚嫩若幼芽,卻是自己修煉出來的。
一時半會間,二者實力相當。
公冶情體内經脈在這兩者力量沖擊下,破碎又被修複,循環往複,不斷消耗着她的氣血之力。
一旁的明霄也察覺到不對,他長身而起,給她灌輸靈力,壓制九尾天狐妖力。
可是他的力量一入體,就如烈火烹油般,讓她體内的力量更加暴走。
公冶情終于壓制不住,大大吐了一口血,她的頭緩緩垂下,失去了意識。
這口血帶着一縷極淡的金色,明霄看到神色大變。
半步飛升境界的修士,體内蘊含一縷仙力,是飛升根基。
金血,正是仙基所在。
他抛出六面陣旗,施法結陣,準備抽出公冶情體内的九尾天狐精血。
忽然,書房門被推開。
翊離匆匆忙忙跑進來,揮手攔住。
“不要強行抽離,你這樣會害死她。”
他墨發披散,發梢還滴着水,背後的紅衣沾濕了一片,身上帶着皂角的清香。
“交給我,我需借你青丘地脈之力一用。”翊離急切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