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前些日子,有人驚擾了山神。”水榭靠近竹林的地方,兩隻小狐狸頭對在一起,竊竊私語。
“可不是嘛?”灰白色的狐狸聲音細細的,“管事讓修改小徑的方位,幾個大漢一起挖,都挖不出來。”
公冶情站在一旁聽得饒有興緻。
“這位同族,具體給我講講呗。”
兩隻小狐狸聽到聲音,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他們循着聲音來源擡頭,看到公冶情頭上的狐火印記,吓得趴伏在地,哆哆嗦嗦。
“塗…塗山大人,您盡管問,小的…小的知無不言,言無…言無……”灰毛狐狸卡住了,毛茸茸的狐狸臉擠成一團。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補充道。
“啟禀大人,我們白日裡把苑中的竹子種下,夜裡就被…被刨出來,再深深埋下去。”灰毛狐狸細聲細氣,“土都被壓實了。哪有人會做這無聊的事情,定然是山神震怒。”
黃毛狐狸補充了一句:“這花苑,可不敢再修了。”
公冶情哭笑不得,到底是小妖,一件小事就傳得風言風語。
“去玩吧。”她繞開小妖,向着明霄的書房走去。
竹林的缺口已經補種完畢,微風吹過竹葉碰撞,飒飒的聲音讓人心緒平靜。
她步履輕快地走在小徑上,忽然遠處閃過一角紅衣。
“什麼人?”她踏地掠起,截住那人。
“阿情,晚上好呀,你也是來賞月的嗎?”翊離站定,聲音輕快。
他的手收在袖子裡,衣擺下邊沾着些許泥土,身上散發着濃郁的酒氣。
公冶情伸手扇了扇鼻子,皺眉道:“你喝酒了?”
少年漆黑的眸子醉眼迷離,他扶住身邊的竹子,穩住身形。
“我沒醉,你看,我剛才把這些竹子都種結實了。”
說話間,他使出渾身力氣搖晃竹子,竹子紋絲未動。
翊離得意一笑,松開手,搖搖晃晃走去搖另一根竹子。
卻不成想地上有根遺落的花鋤,他一腳踩上去,被絆得打了個趔趄。
她覺得有些好笑,伸手架住翊離。
“你醉了,我送你去休息。”翊離終究是被她帶來妖界的,她覺得自己有必要關注翊離。
烏雲遮住殘月,她扶着翊離,走在竹林裡的石闆路上。
石闆路是一種很奇怪的存在,看起來美,走起來難。一步一階邁不開腿,一步兩階又會扯到裆。
故而,她走得很是艱難。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翊離猛得擡起手臂,使勁兒揮舞。
寬大的赤色廣袖擋住了公冶情的視線,她無奈的拽下少年的胳膊。
奈何按下葫蘆浮起瓢,翊離活潑得像一隻得到玩具的小狗,動個不停。
片刻後,她發現自己走在一條沒見過的路上。
路邊是半人高的紫色荒草,草叢深處閃爍着幽藍色熒光,路面本是玉石鋪就,如今早已破碎零落。
“不對勁。”她心中暗忖,停下腳步。
她把翊離放在路上,取出寒潭靈水,給他喂了一口。
少年一個哆嗦,眉毛上結出霜霧。
公冶情暗道不妙,他的身子扛不住寒潭靈水,她急忙祭出狐火,幫他暖身子。
哪知狐火甫一挨到他,就像火星濺進油鍋,瞬間将他的紅杉點燃。
她隻得急匆匆捏了水訣滅火。
一番操作之後,翊離終于清醒過來。
他穿着白色中衣,擡手摸了一下臉,看着手心的一片漆黑,陷入沉默。
“我會賠你一件新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翊離擺擺手:“無妨,我在客房放着備用的衣服,一會回去就能換。”
他神色清明,用打量的目光觀察了一下四周。
“我們還在青丘,但周圍陰氣極重,要小心。”他叮囑了一句。
“陰氣。”公冶情若有所思,青丘是塗山氏世代居所,怎會有陰氣?
想來想去,隻有一個解釋了。
“青丘塗山氏陵寝。”她和翊離異口同聲道。
“怎會誤入至此?”公冶情自言自語。
“酒不對!那兩隻狐狸也不對。”翊離擡起頭,眸中神采奕奕。
“我懂堪輿之術,若是我清醒,絕不會誤入青丘陵。青丘王城都是化形妖族,哪來的小狐狸?”
公冶情皺眉,她回頭望去,早已不見來時的路。
他們被困住了。
身後漸漸彌漫起霧氣,這霧氣白中泛灰。
翊離捂着胸口,低低咳嗽了一下,呼吸聲變得粗重起來。
霧氣有毒,修士外袍通常會附着淨化調溫法陣,他的外衣被公冶情燒掉了,被霧氣影響。
公冶情見狀,掏出一件月白色羽衣遞給翊離。
這是在無妄山崖下時,她療傷時,端木清披在她身上的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