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魔法陣擠在滿滿當當的操作倉中,交錯着亮起不同的顔色。
将軍不敢碰那些繁複的紋路,怕力量相沖,搞不好直接内部解決。隻能緊緊貼在金屬壁上,可憐兮兮地把自己壓縮成薄薄一片。
“我讓你動了嗎。”
冷淡而平靜的聲音,似乎不論怎樣都無法撼動,清且淺的飄過來。
可就是這樣簡單的幾個字,又如同瀚海高山,沉甸甸地壓下來,輕而易舉穩住慌亂的心神。
像是即将被巨浪吞沒的小舟猝然入港,三人翻滾躁動的心緒瞬間安穩。
隻一個呼吸,風停雨歇,塵埃落定。
森凃睜開眼,透過被紅色警示鋪滿的視窗,看見那台一模一樣的機甲懸停在頭頂,牢牢将攻擊攔截在雙手之下。
他眼睛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澀。
隻聽上方薄槐的聲音幽幽傳來:
“等什麼?跑啊!”
“我要碎了!”
森凃猛地回神,全力沖刺的同時恍然想起——
“初号機抵抗不了A級異變種!快撤!!!”
他下意識想回身支援,卻又因為還帶着兩位隊友而硬生生忍住,一邊擔心到牙根咬緊,一邊埋頭向遠處沖。
“不用管我,找個安qua——”
後半句話被“滋啦”的刺耳電流聲掩蓋,聽得人心髒重重一跳。
易颛乾摁住森凃的肩:“你送他走,放我下去!”
青桑别掐住他的手腕:“不,我也去。”
森凃咬牙,驟停、急轉,忍住大幅動作導緻的眩暈,急速回程:“那就一起!”
将軍貼在角落張開嘴,想了想,最後什麼也沒說。
算了,少年意氣。
難得能讓那家夥久違地體會一次被人擔心。
她也該走出去交點新朋友了。
隊友遠離危險區,薄槐收回視線,在機甲爆裂的前一秒脫離操作倉。
她速度很快,行動時甚至幾乎連殘影都看不清,隻有黑紅色的光點隐在漫天塵煙中一閃而過。
機甲被異變種的尾尖狠狠砸進地裡,炸開的碎片四散飛射。
掉頭回來的三人瞳孔驟然緊縮,不退反進,森凃沖刺的速度再次提升。
鼻腔中漫上血腥味,額角的神經跳動着,一抽一抽的疼。
森凃咬牙,腳下魔法陣亮起瑩瑩綠光,風精靈扇動翅膀,在機甲的增幅下化為銳利風刃,毫不遲疑朝異變種砍去。
肩上突然覆下一隻手,溫和的生機徐徐流淌,頃刻驅散疲憊與疼痛,連消耗過度的魔力都得到了補充。
森凃模糊的視野瞬間重新清晰起來。
青桑别扶着他肩,聲音低沉又穩重:“有我在,放開打。”
這就是奶媽給的底氣!
異變種被激怒,尾尖高高翹起,伏低身體,猛地向前撲。
易颛乾背後淺紫色的魔法陣接連閃爍,他急得額頭上滿是汗,嘗試許久依然無法成功。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好像無法操縱召喚出來的亡靈。
再有不到五米,異變種的爪子就能将機甲掏個透心涼。
他們隻是生瓜蛋子,再厲害也不可能隻靠一隻風精靈和A級對抗。
三人在決定回頭的那刻,就已經做好了手牽手一起走的準備。
機甲視窗被黑色填滿,距離近到他們能清晰看到異變種皮膚的紋路。
“笨蛋。”
似氣似笑的聲音,帶着點無奈,從機甲下方響起。
幽藍色火焰拔地而起,在接觸到異變種的那一刻迅速蔓延,愈燒愈烈。
異變種慘叫着退後,不停甩動爪子、撞擊樹木或在地面摩擦,試圖将火焰熄滅,可折騰到最後也隻是無用功。
它哀嚎一聲,在火焰蔓延到肩膀前砍斷了自己的手臂。
塵煙散去,留下一隻被冰霜凍結的殘肢。
薄槐坐着狗飛上來,敲敲機甲外殼:“不是說讓你們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好嗎?回來幹什麼?”
她挑眉,語氣隻有笑意,沒有半分責怪或不滿:“怎麼,不相信我?”
三人看見那道懶散恣意的身影,眼中瞬間盈滿驚喜的光。
就知道她肯定不會有事!
“去,往後退,給我騰位置。”薄槐指指五十米外的山壁旁邊,“觀衆席在那,走錯地方了朋友們。”
頭也不回地甩出張符,擋下身後異變種的偷襲,她擺手催促:“快走快走,别影響我裝逼!”
直到看着機甲退離到指定地點,薄槐才轉回身。
擡眸,黑沉的瞳孔中暈開幾抹暗紅,如同墨水中點落的血花,妖冶又詭異,帶着令人膽寒的危險與殺機。
她勾起嘴角,笑容輕蔑而冰冷,左手平伸,淡淡道:“将軍,借刀一用。”
一柄黑金古刀穿透機甲,攜着破空之聲穩穩落進掌心。
并指撫過刀身,靈力蔓延,篆刻其上的紋路如同活過來般,随着動作遊走。
手腕輕旋,薄槐挽了個漂亮的刀花。
“不聽話,會死的哦~”
刀鋒揮過,化為飓風。
沒有地動山搖的震撼,隻是輕飄飄的,那隻将衆人逼至險境的龐然大物,就那樣無聲無息地一分為二。
屍體砸落在地,動靜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大。切口處光滑平整,如同被熨燙過一般,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出。
薄槐收刀,并指反向抹過刀身,紋路恢複如初。
她轉身,朝着機甲舉手示意:“看好了,幹淨的很奧!”
将軍從操作倉跳下來,白了她一眼。
留下三個仍然處于懵逼狀态的人,神色呆滞看着她。
“這就,結束了?”
仿佛為了配合這句話,一旁的山壁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