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間,龍戬被突然出現的蠍子王一腿踹得飛了出去,過了好幾秒才重重地摔在地上。
與此同時,偌大的飛船控制室裡,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在回蕩。
胖墩留下一句“我會趕緊想辦法救你們的”就關掉通話,他擦了把汗,剛準備投入工作中,身邊一個熟悉的細小女聲道:“怎麼了?”
胖墩驚喜地轉頭,一雙小眼睛在看見來者後倏地睜大:“老李,你醒啦!”
李月迎整個人看上去恹恹的,強撐着精神道:“嗯…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她體内的毒素還沒有全部清完,但在她醒時,baboo已經累得昏睡了過去,所以她就先爬起來找人了。
身體還是感覺有些難受,後背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但這點不适李月迎完全可以強迫自己忽視。
“呃…反正挺爛的。”胖墩給她大緻講述了一下龍戬那邊的戰況,聽得李月迎直蹙眉。
到底發生了什麼,天羽他們的異能量數據怎麼這麼慘烈?
也許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胖墩又開始給她說明她被蠍子王傷到昏迷後發生的事。
聽着聽着,李月迎癟嘴不滿道:“……所以你們就是把我忘在龍城那裡了是吧!這才導緻了後面生出這麼多事!”
“哎呀,這不是又給你救回來了嗎,不要這麼計較嘛。再說了,這也是個鍛煉阿飛他們的好機會,你說對吧。”
“鍛煉個屁!他們看上去快死了!”李月迎額角青筋直跳。
但她也沒太追究胖墩說話的合理性,隻想趕緊聽完她昏迷時發生的事,然後盡力幫幫忙。
說到“蠍子王對李月迎的特别态度”時,胖墩觀察了一下李月迎的神色,發現她也是一臉懵逼,看樣子是完全不知道原因。
他看着傻不愣登得嘴巴可以塞下一個雞蛋的李月迎,感覺下一秒後者就要提出質疑時,胖墩趕緊進一步笃定自己:
“千真萬确!信我,她就是對你很特别!”胖墩笃定道,“我有通過Lisa姐觀看你們那邊發生了什麼,而且火麟飛一回來就在嚷嚷蠍子王對你怎麼怎麼樣,天羽和龍戬也在說感覺很奇怪。不過最後他們擔心蠍子王跟你有仇,怕她會虐待你,所以還是想辦法去把你撈回來了——哦,說到這裡,好像還是蠍子王給你喂了解毒的藥,不然你現在還是不是個活人都不一定。”
“什麼?你說什麼?”李月迎大驚。
“蠍子王?喂藥?”李月迎清楚聽到自己的聲音都變了調,她的三觀在此刻算徹底崩塌——她實在無法想象一個體内藏着強大毒素的女人會柔情地喂她吃藥,更别說蠍子王還是她的對立方,“喂給我?”
越想越恐怖。
李月迎難以置信地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着自己,又重複了一遍:“喂給我?”
“也不一定,不過是蠍子王的可能性最大……你想嘛,你還在龍城裡的時候,除了看着你的蠍子王,也沒有誰能給你吃藥了——就算有,那也是在蠍子王默許的情況下…而且你對她來說好像挺重要的。”
胖墩分析着,堆滿了吃飯睡覺和玩耍的大腦罷工得很快,沒過半分鐘他就大手一揮道:“哎呀這個也不重要,反正那藥是解毒的,Lisa姐也說那個藥品質特别好,讓你現在生龍活虎的就是它是好藥的最大證明。先别探究到底是誰給你喂藥,我先說後面發生的事。”
李月迎沒有回答,她的内心如狂風驟雨般不平靜,但表現在臉上也隻是微顫的眼睫與微蹙起的眉毛而已。
我靠,不是吧,蠍子王給我喂藥?好驚悚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她為什麼要這麼幹?我很牛嗎,我有什麼資格讓她喂我藥?
我跟她也沒發生過什麼啊,我在此之前真的不認識她——等等,這一點好像不太成立…因為我是會進入輪回的吧?之前師傅說過,有一個十萬年前的故人讓它幫忙把異能鎖轉還給我,這是我在十萬年前還活着的證明——再不然,最起碼也是我那時還存活在部分人心裡的證明之一。
如果胖墩說的都是真話,那麼我與蠍子王的過往應該就在十萬年前,甚至更早之前發生。這樣想的話,那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是什麼怪事。因為我現在還隻是一個每天被老師、作業和考試鞭策的高中生而已。
思及此,李月迎換了條腿支撐身體,不動聲色地呼出一口濁氣,整個人有點頹廢地半倚靠在船長椅上。
怪事連篇,但我什麼都不知道,這種感覺怪窩囊的。
我現在是不是該寫個日記放在玄武飛船裡,這樣的話下次輪回一翻開日記本就能知道我這次都發生了什麼,完全不用像我現在這樣瞎猜,浪費腦細胞。
胖墩沒注意到這一點小變故,為了趕時間,他仍舊喋喋不休地說着:“…火麟飛和天羽當時在幫忙吸引火力,龍戬把你帶回來就去幫忙了。然後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那些事了…你先自己休息會兒吧,我還要想辦法救他們呢。”
龍戬把我帶回來的?
胖墩說得含糊,但她還是心頭一動,對于一切陌生信息的敏感度素來比較高的李月迎很快就從一大段話中揪出這個名字,專門聽到了這一句。
腦海裡突然回憶起龍戬的臉,以及他随時随地亂打架的樣子,李月迎猶豫半刻,還是對龍戬印象轉良不少。
但她也沒細想,畢竟現在很忙,龍城戰況像狗屎一樣,胖墩要想解救辦法,李月迎也不好意思什麼都不幹,坐在那等團圓。
……再說了,有沒有團圓都還不一定。
李月迎應了胖墩一聲“好”,人卻沒動。她靜靜地站在原地,聽胖墩一連提了好幾個解救方法,但都被Lisa姐駁回。
李月迎:“…”
她沒有為胖墩出謀劃策,隻靜靜地用眼睛盯着屏幕,在看到火麟飛和龍戬聯合嘲諷蠍子王時,她整張臉瞬間耷拉下來,雙目失神,面如死灰,感覺整個戰隊的生命值已經一眼望到了頭。
“我靠,這兩人腦瓜被門夾了嗎?為什麼突然想不開去挑釁蠍子王啊,”她不禁回憶起蠍子王的蠍尾刺入後背時的那種尖銳痛感,以及毒素在體内肆虐橫行時的痛苦,頓覺脊背發涼,“媽的,兩個傻逼!”
胖墩慌亂:“我也不知道啊——我說你們倆好端端惹她幹嘛,我都不敢往下看了啊啊!”
畫面裡,明顯冷了神色的蠍子王毫不客氣地閃身上前,盔甲上鋒利的手爪如同刀片一樣輕松刻入火麟飛和龍戬胸前的盔甲裡,看得李月迎倒吸一口冷氣,胸口也開始隐隐作痛。
她不禁開始自我懷疑:我真的會跟蠍子王有什麼關系嗎?她好兇。
李月迎的思考速度跟不上戰局發展——須臾間,蠍子王尖銳的手爪已經被毫不留情地抽出火麟飛和龍戬的盔甲内,緊接着前者的五指捏成拳,重重往前推了一把,下一刻,一紅一藍兩個泛着金屬光澤的身影就像個輕小物一樣被擊飛了出去,又在地上翻了好幾個圈才安然趴下。
“警告,火麟飛和龍戬異能量嚴重不足,需要得到緊急補充。”
“…要不,我下去幫幫忙吧,”李月迎抓着船長椅的手都快把椅背上面的金屬抓斷了,緊張到小腿也不住地顫抖,“他們都快不行了。”
“不行!stop!”不出意外,胖墩嚴肅地伸出手,白白胖胖的手掌對着李月迎擺來擺去,“你傷還沒好呢,還想下去摻和這件事?沒門,你就呆在飛船裡療傷。”
“可是baboo已經昏睡過去了!”
“那也不會讓你出去。這樣吧,你回治療艙躺着,我讓Lisa姐先趁着baboo睡覺給你做個身體檢查。”
雖然早有預料胖墩不會輕易松口,李月迎看了眼火麟飛和龍戬一動不動的影子,還是深呼出一口氣,繼續據理力争:“那也不是現在檢查!雖然蠍子王的毒素還沒清完,但我感覺我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你還是讓我下去吧,這三個人都被打成這個樣子了,我再不下去他們就真的該GG了啦!”
金牌助攻Lisa很及時地彈出警告窗口:“火麟飛、天羽和龍戬的異能量都嚴重不足,需要得到緊急補充。”
屏幕裡,隻剩下天羽還在苦苦支撐,但她後背的傷口仍然在不斷蠶食着她的意志與體力,明顯已經到了倒下的邊緣。
他們三個人的血與龍城中其他亡魂的血混雜交融在一起,幹涸發黑的血液上點綴着鮮紅液體,看上去妖冶又暴力。
見此慘狀的李月迎睫羽顫抖,好像看不下去屏幕裡失真變色的猩紅血迹一樣,快速把頭别開。
“我受不了了!”
她再也等不下去,低頭确認一眼異能鎖在自己手上後,立馬火急火燎地大步朝發射塔走去,“我現在就走!他們都快死了,我體内還有比較充沛的異能量,那我就要下去試試看。如果蠍子王也真的像胖墩你說的那樣看重我,那我應該可以在她面前強行拖一波時間,我努力一下,盡量撐到baboo睡醒,到時候你再讓它趕快幫忙療傷。”
“而且我也做不到看着隊友死而我自己什麼也不做——我不管,反正我要去,你非要留我那我就自殺。”
李月迎的烏發微微揚起,深色眼眸裡滿是堅定,整個人的周身騰起一股少見的戾氣,語速又快又急,胖墩隻能半聽半猜地了解出她在說些什麼。
“哎喲,話不能這麼說,這個時候别說自殺這麼不吉利的話。”胖墩看自己是攔不住這人了,隻好小跑着跟在她身後磕磕巴巴地說:“那、那我跟你一起去!我們人多力量大!”
“沒用的,小胖墩,”Lisa姐說,“你身體裡的異能量完全沒有攻擊性,就算去了也沒用。”
“聽到了吧,胖墩。”李月迎快步走着進入武裝狀态,站在自己的發射塔上對胖墩說,“玄武飛船還得有人照看,你就在這呆着就好,如果我們真的都要死了,你那個時候再下來也不遲。”
玄武飛船裡的空調氣溫被胖墩開得很低,但二人都是流了滿身的汗,氣氛嚴肅緊張。
發射塔在感知到主人的離意後,開始快速下降。臨走的李月迎認真調整自己的呼吸,還順便擦了把汗。
她趕時間,這點不假,畢竟誰會在朋友有難時還慢慢悠悠的。但在看到胖墩淚汪汪的擔憂目光後,李月迎感覺周遭時間都慢了下來。
巨大的壓力下,原本嘴角壓得平直的李月迎安撫性地笑了起來,手也舉起來潇灑地沖胖墩揮了揮:“放心啦,回見。”
李月迎一頭因為營養不良而略帶點棕的柔亮頭發在燈光下被描出了一圈金邊,眼睛彎彎,純黑的瞳中是難得一見的亮光閃爍,好像有皎白的月牙寄居在眼中一樣。
因為大病未愈,她的嘴唇不像以前是顯氣色的紅,而是淡淡的粉色,此時她的嘴角翹起,勾勒出一個溫柔文靜的笑容。
發射塔極速向下,李月迎目視前方,最後隻看見了胖墩用力地朝她揮手,好像在用盡全身力氣說“再見”一樣。
在終于看不見胖墩後,她垂下眼睫,堅強不複,甚至感覺呼吸有點困難。
快點,再快點。
郁郁蔥蔥的樹林再次出現在她面前,但心境卻與初見時大不相同了。
夏季特有的蟬鳴鳥叫與潺潺水聲在此刻都像是催命的秒針在發聲,一下一下,此起彼伏,每一個動靜都像是一根尖銳的銀針重重刺在李月迎柔軟的心上。
李月迎的騰雲閃馳及時到達附近,她閉了閉目,下一秒,碩大的青色異能量就像巨大的紗衣一樣細細圍住她的全部,輕輕柔柔的,但又藏了股疾風的淩厲。
再睜眼時,眼前的青色應動而散,化作養料沒入自然,李月迎也已經坐在了騰雲閃馳上。
好的,沒問題,病了這麼一會,運用異能量還沒生疏。
疾行時,她持續深擰車把手,帶着騰雲閃馳的行駛速度頓時達到頂峰,道路兩旁翠綠的樹葉都被她到來時帶來的風吹下好幾片。
風拍打在她的臉上,好像還夾雜了似有若無的血液腥味。
李月迎呼吸急促起來,心跟随着銀針紮下而劇烈跳動,但即使如此,她也在虔誠地用心髒祈禱着:
你們再多撐會吧,我就快到了,求你們了,一定要撐到我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