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朱碧回答的時候,澈明手中的茶杯都有些不再冒出熱氣,不過澈明對這個答案心知肚明,倒也不急着催促。
她笃定朱碧會答應的。
朱碧出聲道,“這實在不算是一個條件。而且我需要确定一件事情。澈明,你應該很清楚持明的規矩吧?”
“嗯。”澈明點點頭,又忍不住評價起龍師們來,“不過你們龍師實在不太守規矩。”
朱碧沒有管澈明對龍師的評價,他如今仿佛固執隻想要求得一根浮木的溺水之人,“你知道龍師的算計,你知道我不是你熟悉的人,你知道我要背負的一脈重責。”
“你清楚的知道嗎?澈明。”
“我清楚啊。”澈明不在乎的點頭,她更湊近了些,“我想要和你做一個朋友,和你,朱碧。”
兩者之間的距離隻有咫尺。
“比起人情交換,飲月君的朋友這件事情能做的更多不是嗎?”
澈明的唇瓣在朱碧的眼前張合,吐出的字眼讓朱碧的心安定起來,“我很期待和你友誼,和你,朱碧。”
“……好。”
朱碧聽見自己的聲音應答,“那我們就是朋友了。澈明。”
“嗯。”
面前的唇瓣勾起一個笑來,發出一個應答的音。
朱碧突然覺得不重要了。
什麼龍心和人心的糾纏,什麼我當如何,我應如何。
龍師在耳邊絮絮叨叨的東西全部散去。
朱碧聽從自己人心的建議,應下這個請求。
說是請求可真的是奇怪啊。
但是正如澈明說的,飲月君的朋友,這個身份能幹很多東西。
可是澈明最開始請求并非這一點。
——她請求的是飲月君朱碧的朋友。
重點不知飲月君,而是朱碧自己本人。
真的是……
朱碧一時簡直無法形容自己心頭的感受,好像一直在墜落的世界,有人突然伸手抓住不斷墜落的自己。
這種感覺,幾乎讓朱碧深深的活了過來。
讓他除了飲月君身份外,還有澈明友人朱碧的身份。
至于龍師那些說過的話?
朱碧一向都當是海擊打在礁石上的聲音。
一日又一日,沒完沒了、
其中音調幾分,其中言語所言為何?
不過是陳詞濫調,換了不知多少論的說辭。
“那我們就是朋友了。”澈明眼睛亮起來,朱碧這才發現兩人的距離實在太近,幾乎要觸碰到彼此的鼻尖。
“明日丹鼎司,要一起去吃午飯嗎?”
“……去。”
朱碧後仰些許,拉開距離,應下澈明的邀請。
“好了。”澈明也後退,她将朱碧給自己倒的一杯茶飲盡,眼睛都笑彎起來,“明天見,朱碧。”
“明天見。”朱碧朝她點頭。
等到澈明的衣角消失在樓間,朱碧才将目光收回。
茶已經涼透了。
然而澈明給他的果子依然很新鮮。
朱碧咬了一口,真的很合他的胃口。
聽澈明說,這種果子也很合冱淵君的胃口,過些時候問問冱淵君她那兒還有沒有存貨吧。
澈明沒有回去洞天,而是回去了她在長樂天的家。
昨日還未收拾,今日請人收拾了,才回去。
院中桃花開的正好,景色也頗為不錯。
不過到底少了不少的人氣。
祖父将家中生意交與天舶司打理,母親神志最後清楚的時候,寫信給所有認識的人,請求他們照顧自己。
澈明在桃花樹下坐下。
——可是她已經能夠照顧好自己了。
——可是身為古獸,她對于家中生意也無多少在意。
過些時候在丹鼎司那塊租一個房子吧。
澈明在桃花樹睡下的時候心想,丹鼎司那兒,至少上班的時候還近一些。
這間房子還是留着吧,畢竟是母親留下的東西。
父親留下的東西更少,祖父好歹還留下不少生意呢。
母親的房子……
實在是包含了很多很多記憶啊。
可是明明擺設都不曾變過,為什麼尋不見以前的感覺了呢?
澈明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
因為我已經長大了,也因為,留下重要記憶的人啊,都已經不在了。
飛光飛光,贈爾一杯酒,予我夢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