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影沒有之前看到的那麼強勢、筆挺了,反而充滿了一種頹态。
頹迷到,好像憑空矮了幾厘米一樣。
阿桃沒有說什麼,這個日薄西山的帝國終于呈現出來了坍塌的傾向,她轉身回去,望着在桌子上放着的那把配槍。
“我們真的要把這個玩意兒帶回去?”
羅維諾很是不滿,“那家夥給你這把槍幹什麼用,表示他的某種态度嗎?”
“或許我真的可以把這把槍交給軍/紀部,”小姑娘喃喃。
“你瘋了嗎?你肯定是要被關進去的!”
“嗯,我知道會這樣,但是拼上全勁,還是想讓這家夥付出一點應該獲得的遭遇吧,”她認真道,“我說過了,我是非常記仇的女人,一旦招惹了我,我會不惜任何手段,通通報複回去的,哪怕我自身賠進去,我也要把這個人打成土豆餅餅。”
“貝什米特他們以為我不敢舉報他們,實際上他們猜錯了。”
“哪怕路德維希分毫未傷就被放出來了?”
“是的。”
“不過,”撿起那把冰冷的武器,女人檢查了一下,“我得讓這把槍出現在最合适的時候。”
“好。”羅維諾打量了半天店裡的裝飾,“我剛才進來的時候,門口站着老闆,滿臉害怕的表情,還以為你們會在大堂裡面打起來呢。”
“為什麼要打架?”阿桃把裡面的子彈卸了,挨個數了放好,“我改裝一下這把槍,應該沒有什麼事吧?”
“可以啊,到時候陳列罪狀的那天,你可以跟軍/紀部的人說,'他私自改造槍械,罪加一等。'”
“噗。”
“有一件事我搞不懂唉,”用勺子把奶油湯一刮而淨,啃完了最後幾塊面包,她拍拍手上的面包渣子:“你看一般兩個人吵架,為什麼男方的朋友一直會勸讓女方和呢?女方的朋友會勸女方趕緊分手?”
“因為他們會維護自己的利益,畢竟婚姻的受益方是偏向于男性的,體現在戀愛上面也一樣,假如這個女生離開他跑了,或者主動提出分手,這對某些男人來說是非常傷自尊的事,那些男性又是特别愛好面子的,所以你看新聞報道上經常是前男友去砍了女友,這個姑娘沒做錯什麼,她隻不過找了一個新男友而已,很少發生前女友去砍男友的,”羅維諾道,“女孩子會覺得'哇,這個男的好過分,所以我堅決要和他分手',然而男生不會覺得'這個女生好過分,所以我要和她分手。'”
“區别就在于,男生分手的借口大部分都是不愛你了,沒有感情了,女生很少,她們大部分都是感覺到對這段感情很是麻木,”
“體現在這個男的不珍惜自己,而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雙方的底線是不一樣的。”
“是的,我對女孩子們的建議就是,如果你實在是在感情中感受到了難受,感到了無奈,千萬不要忍耐,直接結束就好。”
“哼哼——”青年得意洋洋,“像我這樣的……”
“吃你的吧。”阿桃不由分說的往他嘴裡塞了塊零食。
門口的發動機轟鳴再次響起來,透過窗玻璃可以看到那群德軍離開了。
店老闆也松了口氣,搓着手,先是探頭打量了一下店内情況,這才放心大膽的走了進來。
“我剛才看你是從那邊跑過來的,”老闆指了指爆炸發生的方向,“還帶了一身血污。”
“哦,救人去了。”
“那,那,”他想了想,“今天的單我給你們免了吧,”
随即又擺上一副愁眉苦臉的神色,“那群德/軍是沖你來的,其他店鋪可能搜查過幾次就過去了,我這裡,估計變成了重點搜查範圍……不對,你怎麼進去的?”
羅維諾停止了咀嚼,空氣裡鋪滿了沉寂。
“你是醫生嗎?”
“唉。”兩個人對視一眼,他這才把證件掏出來,沒等完全展示到老闆的面前,老闆已經看到了證件外表的黑顔色:“好啊!”
他一下子變得憤怒了,甚至稱得上是狂暴,拿起掃帚,劈頭蓋臉的把這兩個人掃地出門了。
“惡魔!惡棍!”
“叛徒!”
“我的店不歡迎這樣的人來!”
“哎呦!”阿桃摸摸自己的屁股,出門的瞬間沒看,一腳絆在了台階上,正正好好,摔了個屁股墩。
羅維諾撇撇嘴,“我還說要幫你把店内的東西補償一部分呢,”
“黃鼠狼給雞拜年!”店老闆轉身又把他們的背包全扔了出來,“不需要你們的虛情假意!”
“滾!”他惡狠狠的大吼,脖子上的青筋綻開。
按照往常,憑羅維諾的暴脾氣是肯定要和老闆理論理論的,然而他也覺得,沒有什麼吵架的必要,畢竟在對方眼裡,他和德/軍是同流合污的。
他撿起來背包,拍一拍灰塵就背上了,一隻手要去拉她。
“那邊,”她指着後背,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說,“肯定傷亡了不少吧。”
羅維諾沒有說話。
“波及到了路過的米/蘭人是吧。”
“是。”
“遊擊隊的做法無可厚非啊,炸掉了一個卡車,同時也傷到了無辜的人。那麼,被炸死的米/蘭人是應該恨誰呢?”
“德/國人,是肯定要恨的。”
“不要想太多,”他低聲,“思考的越多,你的精神壓力就會越大。”
“你隻是被戰争波及到的人而已,要自私一點。”
“你我都不是聖人,你的同情心和責任心太過于多了,對你來說不是件好事。”
“我明白我的共情能力太強了,”小姑娘自嘲,“可是這日子什麼結束啊?”
“我巴不得盼着趕緊結束,每天過得像是被油鍋裡面煎炸的生活,噼裡啪啦的響,□□在承受煎熬,精神同樣也在。”
“去年聖誕,我向你保證,今年一定會有好轉的。”
“我背後那些人,你使盡全力的去挽救他/她們的生命了吧。”
男人點點頭,“那一車的人當場被炸死了,我去幫的隻是路過的而已。”
誰也不知道他救的人中究竟有沒有德/國人。
阿桃也不想問。
“那我們就回去吧。”
“土豆佬那邊就這樣放着不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