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肉餡的嗎?”
大清早阿桃就沖到了酒店的餐區,在一群美國人和日本人奇怪的眼神下,小姑娘指着櫥窗裡的看起來像是包子一樣的東西,問裡面的廚師。
“咖喱哦。”
阿桃聳下肩,失落的随便拿了幾塊面包和三明治找個座位坐下。
她覺得,凡是能在不是飯店和便利店裡面出現了的包子,那通通都是饅頭。
一般日本人說要去買饅頭(まんじゅう),指的是去買一種日式的點心,也是和果子的一種,裡面多是豆沙或者栗子餡。
為什麼這裡的包子裡面是咖喱餡……
啊水也好難喝,一股子她形容不上來的那種馊澀味,也不是像歐美那邊有些國家的水質偏硬散發出來的那種味道,就舌頭喝上去麻麻的。
“桃桃,”凱琳端着餐盤跑過來,很自來熟的問她,“早上不搞點肉嗎?”
“哦,不用,我不太适合西方人的飲食習慣,我早上不太喜歡吃肉。”
“金槍魚三明治不算肉嗎?”
“咦,有道理啊,”她糾結了好久,“金槍魚,在我印象裡一般算海鮮啊,”
“噢我懂了,”凱琳啃了一塊肉卷,“你之前生活的城市,是在内陸嗎?”
“是啊?”
“哈哈,”凱琳拍拍她,“也就是說你們國家的西部那邊有海嗎?還是說東邊那邊有海啊?”
“東部。”
“好吧,看起來是地理環境不一樣,我們左右兩側都有噢,昨天睡的還好嗎?”
“還好?”
對面的金發美人定定看了她一眼,突然爆笑起來:“哈哈哈哈哈你這個人個性好好玩啊。”
“老實說,威廉姆斯委托我的時候,我還很擔心呢,萬一這個室友不好相處的話,那不就是很難辦,你知道的,我是一個話唠的性格……”
“哎我感覺我還是有幽默細胞的吧?”
她遇到過的美國人都喜歡笑和幽默,他們笑起來會不顧場合和姿勢,笑得前仰後合,失态也無所謂。
對于一個美國人來說,如果你是一種木讷的性格,你接受不到他的幽默,或者是你get不到他的梗,他會覺得你這個人非常的無趣,可能會失去和你進行深度交往的願望,當然也有那種二愣子,看來你不想和他交流,他偏要來勁,他非要逼你說話,非要結交這個朋友不行。
借用阿爾弗雷德的話來說:“笑一笑又不會少什麼,一般美國人是絕不會吝啬他們的笑容的啦!”
凱琳笑得越發開心,“嘛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唔?”埋頭啃三明治的小姑娘一臉茫然。
白花花的醬沾了點在臉上,即便這樣,她舉着三明治,一面用心啃,一面聽她講,為了證明她有在聽,還一本正經點點頭。
“哎呦你好可愛呀!”
被抱過去狂親了好幾口的阿桃掙紮半天才從美女的懷抱裡出來。
被美女親,她還是很樂意的。
“我先去忙啦!”凱琳朝她抛了幾個媚眼兒,哼着歌走遠了。
“媽呀她真好看……”
“哎,你和那個,”等阿桃吃完飯,有人叫住她,“你也是秘書嘛?是不是正好要去辦公?幫我送文件好不好?就是順手的事。”
“先生,抱歉,我不是秘書,我還有我的事要做。”
阿桃說。
為什麼總有人覺得秘書就是幹送文件之類的活啊!
同是她也知道應當先去忙了自己的事,有空的話再來幫忙處理其他的事,不然别人說你不先做分配好的工作,是非常不負責任的體現。
同時根據她的經驗,一般情況下不要多管閑事,不要在職場上多幫其他人,萬一人家的上頭正在生氣,你送進去了,他就對你劈頭蓋臉一頓罵,畢竟上頭情緒來了,他手下的人這麼多,也不一定是每個人都要認識,事後也可能不會給你道歉,罵完揮揮手叫你滾蛋。
等她轉了個車去到辦公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桌子擦擦,她就開始發愁啊。
要說當翻譯這個活兒,說好幹也好幹,說不好幹也不好幹。
因為翻譯完全靠的是自己的日常所累積下來的學識、經驗、技巧,其他學科可能有捷徑可以走,這種職業是沒有捷徑而言的。
要說其他的話,天賦算登上階梯的第一步。
大家做英語閱讀或者完形填空的時候,經常有人說這道題我完全不會,我就是靠語感猜出來的,但是語感包括但不限于學習經驗、生活經驗、心理經驗、情感經驗這些東西的複雜結合,語感也包括理解能力、判斷能力、聯想能力等因素。
也就是說,這門課要往上拔高是比較難的。
可以背背材料,可以抓住一個人進行瘋狂輸出,輸出必須也和相關的内容有關,抓一個職業人物是最好不過的了,可以進行大量閱讀,最重要的是,如果你的翻譯不夠地道,是一瞬間就可以被對方所感知到的。
地道是在準确進行雙方信息溝通交流的基礎上追求的,那翻譯人員必須掌握大量有關的文化背景,做到精益求精是很多人的目标。
阿桃面對的問題更加棘手,她要關注的是,英語和日語之間的直接互相翻譯。
英日交流啊……
還是跳過了中文是母語的前提下……母語還是幹擾的……
頭好暈……
得先去圖書館找找有什麼需要的書。
“可能的話,”正當小姑娘眼睛發直,差點拿頭撞桌子的瞬間,馬修的聲音傳過來。
他先是敲敲她的桌子,“我帶了一些,可能覺得你會有幫助的材料過來?”
“天使!”
她哇的一聲挂他身上,“馬蒂,嗚嗚,我的愛,你就是我的寶貝,我的光我的電,我唯一的神話——”
馬修習慣了,“你先放開我。”
他随即搬過來好幾壘書。
“這一壘,必須看完的,”青年用一種從上到下的滑動姿勢展示說,“要到達什麼地步呢?融會貫通。”
“區區三十本,不在話下!”
“這些,熟記背誦。”
“咚!”
“這一堆,看看有個印象就行。”
“喏還有擴展……”
阿桃哀嚎着,“我想在地上打滾……”
“接了活就得好好幹,”馬修看着好笑,“沒事,你聽懂他們在說什麼,翻譯過來就好了,我們的同聲傳譯不要求做到100%的精确率,因為達到不可能100%,就算是用機器人也不可能做到,大概有個70%的準确率就好了。”
“我會監督你的,你的語言天賦很高,記憶力也好,同聲傳譯的話,它非常強調瞬間記憶力,你必須記住上一個句子的同時開始翻譯,也得注意聽到下一個句子。
很巧的一點是,你和阿爾弗雷德相似,都是典型的多血質。”
“哎我嗎?”
“我是指,在注意力容易轉移、興趣和情感易變換這幾方面,你和阿爾弗雷德一模一樣。”
“哼唔,”
“總之呢,不要靠着天賦高就飄了,”馬修捏捏她的鼻梁,“阿爾可是會專注于一件事呢,”
“不看你你就會溜号。”
“唉……好吧有馬修陪我,”阿桃拿下來一本一看就是手抄本的黃皮子本:“通用語法大全?”
“嗯,因為現在的日語也是有變化的,”
明治時代的日本書寫語言還是遵從古典文法的,但在明治20年以後,在二葉亭四迷等文學家的努力下,日本興起了白話文運動。在二戰後,文言文就基本從書面上消失了。
現在是1946年,算現代日語語法的階段。
“馬蒂——!”
“全是你自己手寫的嗎?”她粗略翻翻,小兩百來頁全是青年的筆迹。
馬修的字體工整,清秀和他本人一樣,不會有其他人寫的寫的字母到處亂飛的情況發生。
“我好感動嗚嗚,”
馬修隻是用他漂亮的紫色眼睛安靜地看她,“小事。”
“甚至還有漢文訓讀——”訓讀是日本人在閱讀漢文過程中,使用“乎古止點”(ヲコト點、乎古止點(をことてん))在文中添加“ヲ(を)”與“コト(こと)”等助字,以“返點”(返り點(かえりてん))表示詞語的閱讀順序,以送假名、句讀點、片假名等作為閱讀的輔助,從而發展出的訓讀法。
這個玩意兒怎麼說呢,是學習日語必經之路上的一大攔路虎,國人覺得沒什麼難的,可是一學就傻眼:這是什麼?怎麼和我接觸到的漢字意思不一樣呢???
易混淆。
相反的對于母語本來不是中文的人而言,他們學這個就學得特别快,因為沒有母語做為幹擾。
“還有,英語法律專用詞彙?”
“嗯,畢竟不可能用law概括一切吧,該legal就用,legitimate也是,其實也就幾個常見的,execute,implementation……”
“馬修老師,沒有日語法律專用的?”
青年頓了頓。“六法法書?”
它本來指日本主要的六種法典,現在也泛指這六種法典相對應的六個法律分類。
“哎不需要嗎?”
“……”她動不動就哎不哎的,難道是地域buff這麼快就顯現出來了嗎?
馬修反問道,“我個人覺得沒有必要。”
他認為這姑娘還是沒有意識到嚴重性:“要清楚,你是作為,”
“我知道的!”
“……總之呢,你不需要研究日本的法律。”
“好。”言下之意就是審判過程中用到的法律不是日本的,不過想來也對,雖然日本法律是适合于日本的,但是在國際審判庭上,再用日本法律去審判日本人……
很微妙呢。
不太爽。
畢竟對方肯定會鑽空子嘛。
“不,不是這個問題,”馬修敲敲她的桌子:“近代日本仿學德國,1889年頒布了《日本帝國憲法》即明治憲法,其内容大部分模仿了德意志帝國憲法。而德國法呢,算大陸法系(Civil-LawSyst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