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白隻能放下報紙,慢悠悠走到門口。
“吱呀——”
随着房門拉開一道縫隙,埃爾西帶着幾分郁郁的臉出現在門外,藍眼睛快速掃了眼浴室方向。
“沒有打擾到你吧?”
語氣分明帶着咬牙切齒的意味。
洛斯白扶着門把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對方,聲音不鹹不淡:“什麼事?”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絲絨方盒扔了過來,他擡手接住、打開,動作一氣呵成。
是那把他買不起的槍,盒内附帶四個彈夾。
看着眼前人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埃爾西忽然意識到自己中套了,這家夥分明是算準了他會買來送給他。
可是這隻狡猾的吸血鬼憑什麼認為已經拿捏了他?
埃爾西眉頭一擰,擡手就要去搶方盒,被漂亮吸血鬼後退一步躲了過去。
“到我手上的就是我的東西。”洛斯白勾着唇拿出手槍把玩,彎着眼睛看向對方,“多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自覺虧大了的埃爾西抱着手臂斜靠在門框上,下巴微揚:“槍不白送你,你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可以。”洛斯白沒有多做猶豫,兀自轉身走進屋内。
兩人沒有在意浴室裡忽然變小的水聲,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
“問吧。”
“血族覆滅的事是真的?”
洛斯白略感無趣地啧了聲:“千裡迢迢跑來欺騙其他吸血鬼對我有什麼好處?”
埃爾西沉默片刻,點頭表示認同。
“你沒有其他想要問的?”洛斯白指尖輕點,意味深長,“珍惜這個機會,這一次我不會撒謊,或許這是你唯一解開心結的機會。”
對面沙發坐着的埃爾西瞳孔驟縮,莫名有一種被看穿的赤裸感,眼神閃爍不定:“你怎麼……”
洛斯白歪頭不做言語,最終埃爾西敗下陣來,幾乎隻是眨眼間,身上的銳利氣息散去了大半,緩緩籠罩上一層沉重的東西。
“你知道阿利克嗎?”
“是你的家人?”洛斯白反問,見對方點頭,他摸着下巴開始回憶,但最終還是歎道:“抱歉,我的記憶裡沒有這個名字,也許他使用了化名。”
終年沉睡在血族禁地的“白”記憶中其實并沒有存儲多少名字。
看着男人眼底泛起絲絲縷縷的紅霧,洛斯白忽然輕聲說道:“我其實很驚訝,你知道自己是吸血鬼和人類的混血,竟然還是成為了吸血鬼獵人。”
埃爾西驟然擡眼,仿佛被戳中了心中的隐秘,聲音變得冷硬:“為什麼不能做獵人?我的人生被吸血鬼毀了,沒有加入聖殿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
洛斯白直視那雙眼睛:“聖殿可不要你這種混血。”
空氣靜了好一會兒,洛斯白才又歎道:“看來你有一個不幸的童年,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這不幸并非源自你的父母。”
那雙冰藍的眼睛此刻已經完全轉變成血紅色,埃爾西垂眸看着鋒利猙獰的指甲,喉嚨中溢出痛苦的聲音。
“你什麼都不知道……在我兩歲時,我生活的村子被吸血鬼襲擊,所有人都死了,其中便包括我的母親,而我的父親不知所蹤。”
“十五歲之前我活下去的信念便是給母親報仇,可十五歲那年我第一次轉變成了吸血鬼,也是從那時我才知道我是吸血鬼和人類的孩子,而當初襲擊村子的便是阿利克,我的父親。”
“可惜阿利克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被當場處決,我沒能親自給母親和村民們報仇。”
埃爾西時常會夢見模糊記憶中沖天的火光和慘叫聲。
長久的沉默後房間内響起一道滿是譏諷的嗤笑:“你當時隻有兩歲,應當記不得多少,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埃爾西擡眼:“是教會和元首告訴我的。”
洛斯白看着那雙眼睛,緊皺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你也是不相信的吧,否則不會這樣急切地接近我來詢問阿利克。”
他眯起眼睛:“你知道我為什麼肯定你的不幸并非來自你的父母嗎?”
埃爾西抿着唇緩緩搖頭。
洛斯白起身來到男人面前,指尖輕輕點在對方的心髒處:“因為你是完美的混血種,人類和吸血鬼隻有完全心意相通,結成契約,才可能孕育出後代,而完美混血種,更是說明你的父母十分相愛。”
他直起身重新坐回沙發上,做出最後結論:“阿利克不可能是屠村的兇手,更應該是和妻子一同拼上性命保護孩子的角色,否則你覺得為什麼所有人都死了,偏偏你這個兩歲的孩子活着?”
埃爾西深紅的眼睛一點點褪回清澈的藍,目光緊緊盯着不遠處的漂亮吸血鬼,聲音釋然:“謝謝你。”
洛斯白挑了挑眉,沒有應聲,他知道埃爾西其實心中早就有了答案,隻是需要一個人來認可罷了。
他掃了眼已經沒有水聲的浴室,下巴點了點門口方向:“我不關心你是被城邦元首欺騙利用,還是當初的事有更深的隐情,現在你該走了。”
埃爾西站起身,目光閃爍:“阿利克可以和人類相愛,你呢?你會嗎?”
“隻是幫你解決一個心結,這就愛上我了?”洛斯白咧了咧嘴,反手将方盒抱緊,“槍是不可能還給你的。”
“……”埃爾西閉了閉眼随後大步離開,關門聲震天響。
走廊上惡狠狠磨牙的男人回頭看向緊閉的房門,眼底的藍變得幽深。
明明是這隻吸血鬼非要招惹他,現在卻急着和他撇清關系?
他偏不。
【叮!檢測到任務目标好感值+20,累積好感值50,請宿主再接再厲!】
洛斯白屏蔽掉系統提示,被走出浴室的路德掐着腰抱在腿上。
他食髓知味地捧起對方的腦袋,想像昨天一樣汲取香甜的血液,卻又在片刻後微蹙着眉退開。
“今天的血有些酸酸的。”他忍不住拽了拽男人的頭發,不滿道:“你不開心?沒必要吃埃爾西的醋。”
路德垂下眼睑:“對不起。”
血仆的心情會影響血液質量,這對于品嘗過頂級血液的洛斯白來說簡直無法忍受,最終隻能咬在男人脖子上勉強吸了兩口。
在洛斯白看不到方向,路德正盯着沙發上的黑色方盒,眼底晦暗不明。
他是在吃醋嗎?其實不然,他想要成為漂亮吸血鬼的依靠,卻連對方喜歡的東西都買不起,還要别的男人來送。
路德隻是深切感受到無力、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