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看起來極近卻足足又走了一小時的貝吉輕舒一口氣,擡頭望向高大的入口大門,艱難吞咽着口水。
這裡就是灰港嗎?看起來倒是和傳聞中一樣破敗,牆皮脫落到磚塊都露出來了。
少年驚歎的視線緩緩下移,掠過某一處時忽地定住,再無法挪動。
牆根處斜靠着一人,被長靴包裹的小腿線條流暢優美,精緻的腰封将衣擺束起,細腰仿佛一隻手就能握住,面具無法遮擋那人豐潤好看的唇,和此刻微彎着的漂亮眼睛。
灰白破損的牆與氣質斐然的人對比鮮明,仿佛不應該出現在同一個畫面中,顯然入口附近的其他人也是這樣想的,一雙雙貪婪的眼睛或明目張膽或偷偷摸摸地掃向那人。
但那人絲毫沒将其他人放在眼裡,放下環在胸前的手臂便朝着貝吉走了過去。
“比我想象的要快。”
聽到熟悉的聲音響起,貝吉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下來,張開手臂就要抱上去,嘴裡更是激動地感慨:“我這一路可太驚險刺激了!”
洛斯白眼疾手快地伸出食指,抵着少年的額頭将那張髒兮兮的臉推遠:“新衣服,當心着點。”
“嘿嘿。”貝吉絲毫沒有被嫌棄的難過,咧着嘴傻笑出聲。
“先帶你在灰港轉轉。”洛斯白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随後将挂在腰側的面具取下遞過去,“戴上。”
貝吉聽話地将面具扣在臉上,他早就看到裡面的人都戴着面具,似乎是這裡的規矩。
正想着,他卻猛然注意到有個人臉上幹幹淨淨,就這麼大咧咧站在白的身邊,兩人目光對上時,那人還挑了挑眉。
“這是你的朋友嗎?”貝吉好奇詢問,表情卻在無意間掃到男人腰間槍袋裡裸露的銀色槍柄時驟變。
洛斯白扭頭看了眼一旁杵着的埃爾西,不客氣地用腳尖踢了踢男人小腿:“站遠一點,别吓到他。”
說完又看向貝吉:“他就是閑的沒事幹的跟屁蟲,不用在意他。”
被陰陽怪氣暗罵的埃爾西啧了聲,磨着口中發癢的牙齒,目光上下打量着這隻年輕的吸血鬼,一邊思考對方為什麼能成為血族親王的血裔,一邊露出假笑,擺出和善的表情。
“不用害怕,我們暫時是盟友,隻要不犯不可原諒的大事,我不會抓你。”
見洛斯白默認,貝吉松了口氣,但走路時依舊緊緊貼着洛斯白,也不知是想要保護身旁的人,還是在為自己尋求安全感。
不過很快他的心思便被周圍新奇的事物勾走了。
到底是十幾歲的少年,見過的人和事物都有限,此刻周圍形形色色放蕩不羁的人實在讓他歎為觀止,各種店鋪和攤販更是讓他看花了眼。
洛斯白看着少年眼底閃爍的光,嘴角微微勾了勾,擡手将錢袋子扔了過去,難得大方:“想買什麼就買,注意别被偷了就行。”
沉甸甸的錢袋子把少年人砸蒙了,貝吉小心翼翼打開,又立刻震驚地重新紮緊袋口,慌張地想塞回去:“不行不行,我有錢的,不用給我。”
“你那點錢在這裡可連一件衣服也買不起。”洛斯白輕輕挑眉,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褲兜,金錢的聲音嘩嘩作響,“我還有呢,都是你路德哥賺的錢,随便花。”
貝吉來不及震驚兩人的富有,這才反應過來詢問道:“路德哥呢?怎麼沒有跟你一起?”
洛斯白攤手:“掙錢呢,晚上你就能見到他。”
手上的錢袋瞬間更加燙手了,奈何洛斯白揣着手不接,貝吉最終隻能默默收下,卻是根本舍不得花,聽說這裡扒手很多後更是一路上都緊捂着口袋。
這一轉悠便是一整天,散步似的悠閑,倒是貝吉在回去旅館的路上險些被一匹橫沖直撞的機械白馬撞上。
騎馬的人顯然是剛買下座駕就上路耍威風,險險蹭過人後還回頭罵罵咧咧怒斥貝吉不看路。
洛斯白微微眯起眼睛,在那人将頭轉回去後冷冷勾了勾唇,彎腰随手撿起一枚石子,手掌一翻便朝着白馬的前腿關節處彈去。
隻聽一道清脆的金屬磕碰聲響起,機械白馬瞬間向前栽倒,座駕的自動保護程序啟動,内部能源立即停止了運行。
白馬前腿曲着,安安穩穩跪伏在地上,唯有馬背上的人因慣性直接飛了出去,重重砸落在不遠處。
看熱鬧的人立刻圍攏上去,并沒有人注意到後方的三人。
與埃爾西望過來的目光對上,洛斯白無辜的聳了聳肩:“它自己絆倒的。”
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獵人嘴角微微抽動,不由懷疑就算吸血鬼可以臉紅,這家夥也能面不改色地說謊。
“嗯,它自己絆倒的。”埃爾西攤手。
三人若無其事地離開了案發現場,隻是貝吉的眼中因那白馬多了一絲畏懼和憂慮。
回到旅館時夜爵已經為親王血裔準備好了房間,但在見到貝吉時還是怔了怔,大概是沒有想到親王大人的血裔這麼年輕瘦弱,看起來像個營養不良的孩子。
不過他并沒有資格置喙親王的選擇,隻恭敬地将鑰匙遞給對方。
貝吉在進入旅館時便發現這位老闆是吸血鬼,因此格外緊張,但見對方态度極其友善,立刻受寵若驚地道謝。
這下緊張的變成了夜爵,兩人互相彎腰低頭表示着感謝和尊敬,直到已經走到樓梯拐角的洛斯白疑惑地喊貝吉的名字,貝吉才匆匆跑上樓。
一直走到房間門口時少年還在感慨:“那隻吸血鬼好有禮貌呀。”
洛斯白動作頓了頓,片刻後忍不住笑道:“嗯,他叫夜爵,是個好老闆,你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他。”
還是先不要讓這孩子知道自己是親王血裔為好,否則手腳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