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珞眼神定定地看着他,下一秒落下面紗,語氣哽咽道:“元府對我有大恩,我是甘願替小姐進宮的,隻是...”
她垂眸,委屈不已的樣子。
看到她這幅樣子,王鶴雪簡直驚呆,他不敢置信地伸手,小心地捧上她的臉:“珠珞,你的臉...你疼不疼?”
珠珞原來嬌若白梨的好臉,如今留下五道指印,瞧着有些觸目驚心的可怖,王鶴雪簡直快要不敢碰,怪不得她一直覆着面紗!
王鶴雪急急收手,從随身攜帶的藥箱中翻出要膏,遞給珠珞道:“這潤顔澤膚膏你先用着,不消兩日,紅印就該退了。”
王鶴雪的醫術她是放心的,當即沒有推辭地收下,重新戴上面紗對他道:“謝謝你,王哥哥。宮中生存艱難,珠珞因為有你,才稍有心安。”
他面露愧色,自慚形穢道:“珠珞,我恨我隻是小小太醫,如今你被欺負,也隻能送些藥膏,無法真正為你出頭。”
珠珞忙道:“你送的膏藥,于我而言就是雪中送炭,王哥哥不必說此等喪心話。”
王鶴雪眼神緊緊地盯着她,皺起的眉頭沒一刻松開,喉嚨發幹地說:“宮女二十五便可出宮,珠珞你放心,我會護着你的,哪怕是看在我們從前的情分上。”
珠珞聞言,直接從袖中掏出昨天彩霞的小瓷瓶,對他道:“既如此,我也不跟你客氣了。這是我同宮的宮女送與我的藥膏,我聞着味道不太對,還請你給瞧瞧。”
王鶴雪接過瓷瓶,打開放置鼻尖聞了聞,随後便失色道:“這其中竟然含有大量的麝香,用其他香料掩蓋住了,還好你沒用,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真是麝香,珠珞眼神閃了閃,從王鶴雪處确認了自己的猜想。
她輕輕歎口氣:“也不知我到底得罪何人,竟教人如此害我?王哥哥,這宮裡當真步步都是險境。”
說着,一滴晶瑩的淚珠緩緩墜落,美眸帶淚,好不可憐。
王鶴雪隻覺自己的心在油鍋裡煎過似的難受,他幾乎脫口而出道:“你放心,剛剛我說護着你的話不是妄言,隻要你有事,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珠珞勉強收了眼淚,但聲音還是啞的:“王哥哥,我在宮裡無依無靠,能依靠的也隻能是你了,如今有哥哥這句話,我便也放心了。”
王鶴雪聞言,心裡柔軟得不像話,聲音都放軟幾分:“以後誰給你什麼藥膏,待我檢查後你再碰。我會想法子調去給倚梅軒主子把脈,這樣也方便照顧你些。”
珠珞眼淚朦胧地擡眸瞧了他眼,點了下頭。
王鶴雪又道:“這藥膏你是不能再用了,我給你處理了吧。”
珠珞想了下,回道:“還是我來處理吧,若是讓陷害我的人知道這藥瓶沒有了,還不知會想什麼别的法子害我呢。”
王鶴雪覺得她此話有理,便将瓷瓶還給了她,還不放心地叮囑了句:“你要小心處理,切不可傷了自己。”
珠珞:“王哥哥且放心,我也算是你的半個門生,會小心的。”
聽着她的俏皮話,王鶴雪這才露出久違的笑來。
*
從太醫院回去的路上,珠珞冷漠地擡腳跨過一道又一道紅漆門檻。
這皇宮紅磚綠瓦,門牆巍峨,還真是大啊。
其中又不知隐藏了多少心機謀算,才能滋養這座狀若牢籠的龐然大物。
這一個月來,她觀察到,雖然采薇彩霞都是宴公公指派伺候采女的,但是兩人并沒有相熟的樣子,反而有些生疏。
先前她猜測采薇是宴公公的人,所以才會這麼對采女的胃口,才能這麼輕松地要取代她在采女心中的地位。
如今想來,内斂沉默的彩霞才真正是宴公公的人。
她給她下麝香的目的,倒也簡單。
皇帝每次來的時候,眼神總會有意無意地落一眼在她身上。
次數少到也無礙,但若次數多了,自然會引起宴公公這個貼身太監的注意。
雖然到如今為止,皇上還從未與她說過一句話,恐怕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宴公公做事老辣,養成了未雨綢缪的性子,恐怕是為了采女,這才趁着這次機會,讓彩霞給她下麝香。
這樣以後即便她入了皇上的眼,也難有子嗣,自然也不會威脅到采女的地位。
當真是采女的好狗,方方面面都為采女考慮到了。
至于采薇,如果不是彩霞的暴露,恐怕她還拿不準與碧冼閣互通消息的人是誰。
如今看來,正是采薇告訴吉祥她為采女做的事,所以吉祥才會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塞她金镯子,當真是黔驢技窮,想要最後博一絲生機。
采薇或許也是宴公公的人,但她與彩霞絕不會是同路人,采女不分人心,恐怕日後必吃暗虧……
珠珞走着走着,來到倚梅軒門前。
沒成想迎面碰到了如意,她像是專門在門口等着她的,笑盈盈地喊她:“珠珞,剛去你屋裡尋你沒尋到人,沒想到真在門口等到你了。”
珠珞掩去心緒,回她:“感覺心頭有些悶,便出去走了走。不知姐姐找我何事,可是慶嫔娘娘有事吩咐?”
如意眼神落在她面紗上,眼露擔憂:“聽說妹妹被郡主罰了,主子與我都很憂心你,主子昨日聽聞差點沒親自去瓊華宮要你,也幸虧你沒多久就自行回來了。”
“是我自己做事不當心,惹得郡主不高興,如今郡主罰也罰了,想必以後是沒有大礙,害娘娘擔憂了。”
“你可别這麼說,”如意意有所指道,“你也是倚梅軒的人,娘娘自然是想護着你的。不過你也知道如今娘娘在皇上跟前不得臉,而郡主又向來跋扈,娘娘心裡也是有顧忌的。”
如意是個會說話的人,珠珞聽了,即便沒有被慶嫔娘娘救,心裡也不免升出幾分感激來:“勞娘娘挂心,我會記得這份恩情的。”
“什麼恩情不恩情的,你這話就嚴重了。”如意笑了笑,“娘娘也說了,你是個聰明人,即便出手救你,她也是甘願的。”
珠珞點了下頭。
如意趁熱打鐵道:“到底你是梅采女的人,娘娘日後即便想要照拂你,也得顧着采女的面子,但你若是娘娘的人便是不同。”
“珠珞,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