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在心裡給這位缺德東西記上一筆,一邊施展術法除去污塵和雜草。
小院兒内頓時煥然一新,空闊得令林瑾瑜瞪大雙眼。
謝孤辰問她還有什麼需要的,林瑾瑜下意識搖搖頭,眼睛亮閃閃地看向他。
沒他的事,謝孤辰便轉身告辭。
他多多少少能理解這位新入門的小師妹,同樣是無父無母,沒人可以依靠,便養出遇事不向外界尋求幫助的性子,心裡琢磨着多照顧幾分。
翌日來看望時,發現門口的空地上栽種了大片大片的花。
深紅淺白,比頭先那雜草叢生的模樣好到不知幾許。
隔天再來看時,發現外緣又圍上一層籬笆,将那些野花框起來後,就顯得這間木屋有些許人氣。
他凝視着這些花,想到下山遊曆時剛巧别人送了幾株赤炎花給他,種下後結出的果實可以提升修為,但他沒那個閑心思,讓給師妹也未嘗不可。
但野花已經種滿了籬笆,師妹這個性子,若他開口,師妹定會将其當成吩咐照做。
赤炎花長得不太好看,尖條花瓣大剌喇向外敞開,跟詭物裂開的臭嘴差不多,若轉而移栽這些,反而會影響小院兒的美觀。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未必會喜歡。
謝孤辰最終保持了沉默。
但他又有點在意,路過時會看看這些豔麗的野花什麼時候凋敝。
人間有詭物作祟,他下山一趟,回來時,看到師妹院門口站了個人,正伸着手摘籬笆裡的花。
院門兩側的花數量差不多,原本極其對稱,現在左邊已經秃了一半,露出綠油油的草葉,像是中年人秃一半的頭頂。
他記得岑子炎,是那個給師妹找不毛之地的缺德玩意兒。
看來他不在時,師妹受了不少欺負啊……
他将手緩緩放到腰間,那裡懸有一條從東海取來的蛟龍鞭,是由深海蛟蛇化龍前夕,從其身上剝下的龍筋所制,通體呈現墨綠色,揮動之間能夠引發天地異象。
他将人狠狠抽了一頓,抽得皮開肉綻,看見自己就腿軟。
于是此時此刻,岑子炎被請到太微庭,看到謝孤辰那雙冷傲的眼和他腰間懸挂着的蛟龍鞭時,差點奪門而逃。
殘存不多的理智阻止了他,他知道自己跑不過謝孤辰,雙腿抖如篩糠,雙目卻如火炬,視死如歸看向林瑾瑜:“師妹,那花真不是我故意的!”
謝孤辰蹙眉:“什麼花?”
岑子炎立馬把悲憤的表情一收,瞬間換上一副狗腿的笑臉:“沒什麼,大師兄您有何吩咐?”
謝孤辰黑袖翻滾,将玉簡丢向岑子炎,岑子炎伸手接過,神識一掃,立馬明白這是個技術活,不是他能勝任的,想要推拒。
他将不情願寫滿了整張臉,眼睛擠成一條縫,口中嘶氣道:“大師兄是要我去?”
謝孤辰:“你和他們同去。”
岑子炎這才騰出眼睛向前看。
站在他身前的,一個是和汪浩然鬥得不分勝負的季明煜,一個是謝孤辰護在手心裡的林瑾瑜,岑子炎呆滞的雙目轉瞬鮮活起來,他連連點頭應下,拍着胸脯給大師兄打包票,說一定照顧好師弟妹,帶他們完璧歸來。
林瑾瑜不知道他哪兒來這麼大的信心,無語凝噎。
岑子炎斜乜了一眼謝孤辰腰間的蛟龍鞭,腳後跟往遠離它的方向靠了靠,他一把攬住季明煜的肩膀,口中催促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動身吧!”
季明煜的目光涼飕飕放在岑子炎攬着自己的手上,他的眼珠深黑,乍一看像是沒有瞳孔,讓人讀不出情緒,雖然他的嘴角含笑,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但晴天白日裡,岑子炎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不自在地挪了挪手,将那一攬巧妙化成一拍,打了個哈哈,率先走出房門。
林瑾瑜回頭,戀戀不舍看了一眼謝孤辰,隻見他立在原地,黑衣上的金色龍紋在光線下活泛遊走,若隐若現,他目送他們遠去,嘴唇無聲張合。
林瑾瑜認出,那是兩個字——去吧。
她忽然心裡踏實了許多,跟在兩人身後,一道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