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手面一滑,差點躺到紫檀桌案上,睜大了一雙不可置信的眸看向阮承宣。
謝孤辰颔首:“可以。”
林瑾瑜又眼巴巴看向謝孤辰:不是,大師兄什麼時候認識季明煜了?
讓黑化流主角or反派跟她同行,隻會死得更慘。據她看過的小說套路,跟着這類角色混,不是成為墊腳石經驗包,就是成為絆腳石惹人嫌,總之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季明煜可能不太方便,”林瑾瑜面露菜色,試圖為自己争取一條活路,“他受了傷,還沒好,而且外邊還有人追殺……”
話還沒說完,外面傳進來一副清亮的嗓音:“我的傷已經好了。”
少年踏着日光而來,梳起的馬尾随着邁開的步伐一搖一擺,銀色發帶如魚尾向後飄揚,他走到衆人面前,殊麗的臉上露出一個明朗的笑:“早上才和汪師兄讨教過,師姐不是也在場?”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早知道今天季明煜會出現在太微庭,林瑾瑜根本不會邁出門。
她縮回脖子,宛如一隻淋了雨的鹌鹑躲回謝孤辰羽翼下:“前幾日看起來挺嚴重的,師弟還是多靜養些日子吧。”
季明煜聞言含笑望向她,他笑起來的時候,臉頰邊盈着一個淺淺的酒窩,似是化了春水,讓他看起來十分純良:“多謝師姐關心,蘇師叔妙手回春,得他醫治,我身上的傷已經不疼了,正想找地方練練筋骨。”
林瑾瑜吞吞吐吐:“……那,山外追殺你的人怎麼辦?”
她可還記得藍袍人身上的威壓,那雙不帶情感的灰色眼珠,看上去不會對任何人心慈手軟,一旦出了玉虛劍派,被他盯上,後果不堪設想。
季明煜的眸中飛快掠過一絲狠厲的殺意:“師姐可能還不知道,我們在洞窟那晚他便被師尊打傷,狼狽逃命去了,再說,我又豈能因畏懼而終年躲避在山上苟活,他來也正好,讓我報當日偷襲的一掌之仇。”
話說到這份上,林瑾瑜再無阻攔他的借口,憂色重重地看了季明煜一眼。
拜托大神,你什麼修為,藍袍人什麼修為?
這句很像羞辱的話在她心裡打了個轉,沒好當面說出來。
謝孤辰倒是頗為欣賞這份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意氣,鳳眸眯起,重新打量起他。
他有點臉盲,說是臉盲,其實是他不太費心去記不重要的人和事兒,上山這麼多年,隻記住了四張臉。
引他入門的師尊太華君、綿裡藏針的沈硯舟、被人欺負不吭氣的林瑾瑜,還有欺負林瑾瑜的岑子炎。
第一次見到林瑾瑜的時候,她還是個小不點,沒他腰高,孤零零走在深山裡,看着像是會被狼叼走。
他帶她回山門,師尊吩咐讓他多照看。
謝孤辰便同她說:“我在山上之時,有需要可以來尋我,我若不在,你就去找二師姐沈硯舟。”
他想着帶小孩兒應該挺麻煩,尤其是玉虛峰上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特地在太微庭等了兩天,小不點才來,有些怯怯的,眼睛不敢看他,站得很遠。
“師兄,有沒有梯子啊?”
“你要梯子幹什麼?”
“擦房頂,房頂上面長了好多青苔。”
他說了個地方,小不點道謝後噔噔噔跑遠了。
他阖目推演功法,正入佳境之時,突然心念電轉,想那梯子一人多高,實心木,又沉又重,小不點才到他腰間,搬得動嗎?可别傷着了。
他連忙起身,遁光而去,來到書閣,發現梯子已經被搬走了,又找去林瑾瑜的居所。
隻見她把梯子搭到房檐上,正往上爬,手上揣着一塊濕抹布,腳底離地面的距離比她人都高。
謝孤辰悄無聲息走近,看她吃力地爬到房頂,探出手臂,用濕抹布一點一點擦洗房頂上的污垢,神色專注認真。
謝孤辰心中欣賞,覺得此子可塑之才,将來前途不可估量。
他擔心小孩兒出事,就在旁邊站着等。
林瑾瑜把抹布擦成黑的了,想下來洗一下,一回頭看到一身黑的謝孤辰站在地下一聲不吭,跟隻黑山老妖似的,吓得她腳底一滑,直接滾下去。
謝孤辰長臂一攬,将人接在懷裡,穩穩放回地面。
他想:還好自己來了,師妹年紀太小,這些活不能讓她幹。
他拿走小師妹的抹布,有些反感,整座山上能住人的地方這麼多,也不知是哪個缺德的東西給她選了這片不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