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磊每天按時按點到觀世外尋找白衣人的蹤迹,然一無所獲。他爹分出來的家産隻出不進,又過了小半個月,看着越來越少的銀子,餘磊越想越坐不住,幹脆租了輛馬車重返故地。
千靈村這個時候就已經變了個模樣,遠遠看過去,鉛雲沉沉壓在整個村落上方,就像是什麼惡毒的詛咒,趕走了明朗。
餘磊沒有多想,隻當是梅雨季節,驅着車更快地回到餘宅,不知道是不是天氣不好,路上冷冷清清,沒有幾個人,看到他都躲開視線,還是那副厭惡又不願招惹的模樣。
他沒有家裡的鑰匙,在門口徘徊了幾圈,原先還有點心虛,在這消磨了一會兒逐漸理直氣壯起來,大膽敲了幾下房門,在門口喊了兩聲,也沒人應,當下便有些惱火,又砸又踹。即使這樣也沒人給個反應,他不得不相信,裡面是真沒人了,于是找了小時候的狗洞鑽進去。
餘磊成年了,骨架也跟着長,屁股卡在牆外面,費了老大功夫,渾身都快拆散架了,累得氣喘籲籲,才鑽進去。
他每路過一間,便敲門喊兩聲,像是要有人出來隆重迎接似的,但一旦發現房間裡沒人,便進去東摸西摸,看看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能帶走。
他回到原來住的房間,正準備躺下歇一會兒,突然發現屋中布置煥然一新,雖然他的床褥鋪蓋早已搬走,但這嶄新的布料仍讓他覺得礙眼。
看這房間裝飾,倒像是給單個男子住的,他家還有别的外男?還是有什麼親戚來訪?
他又走到隔壁,這兒原先是給大哥住的,幹淨又敞亮,現在裡面的單人床被加寬加長,布局顯得有些局促,牆頭貼的喜字未撤,紅得晃眼,床上鴛鴦錦被上躺着一件未縫制完全的棉襖,觀其大小形制是給小孩兒準備的無疑。
餘磊太陽穴突突地跳,他才走了多久,他們就迫不及待地又給家裡添人口,滿堂其樂融融。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不似大哥那般跛腳一重一輕,也不是老人年邁虛軟無力,餘磊心中一凜,閃身躲進門後面。
門被人推開,走進來一個挽發女子,她看到床上攤開的小衣,眉心擰起,有些許疑惑,她對着空曠的室内低低喚了一聲:
“大郎,是你嗎?”
無人回應。
下一瞬,餘磊從門後撲出,猛地用手臂勒住她的脖子後靠:“是我啊,小嫂子!”
女人的驚叫聲立馬響起,她的手攥住餘磊的手臂,指甲深深嵌入肉裡,從餘磊的視角,能剛好看到她衣服底下隆起的小腹。
“餘磊,你這畜生還敢回來?”
“我為什麼不敢回來?這裡是我家!小賤人,上次誣陷我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呢!”
他們僵持着,在狹小的房間内緩緩挪動。餘磊搶得先機,力氣又比女人大,将人制得死死,但到底沒打算殺人,隻勒得人不能掙動便松手将人推到床上。
晚娘的手壓到自己縫制的棉布小衣上,微微回過神,她狼狽地咳嗽兩聲,看向眼前的男人:“大郎呢,你把他弄到哪兒了?”
餘傑果然出事了,餘磊一陣狂喜,但他不願讓人命官司牽扯到自己身上,否認道:“我怎麼知道餘傑去哪兒了?”
女人冷靜地看着他,玻璃珠似的眼珠清透如鏡,她并沒有忽視他臉上方才一閃而過的情緒,厭惡道:“不是你做的還有誰,人是死是活,你給我個準話!”
“想知道啊?你伺候我一回,我就告訴你!”說罷便猴急地上手去碰女人的裸露在外的頸,“那跛子有什麼好?我能讓你更舒服!”
豈料眼前一花,一股逼命的直覺讓餘磊向後急退,原是慌亂之中,女人從枕下摸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剪刀,正是當初割傷他那一把!
餘磊不禁大罵,拼着被紮的風險将她的手一并壓制住:“上次讓你,還真當我怕了你不成?找死?”
随即故技重施,又将人脖頸扼得死死,女人很快眼球上翻,四肢虛軟無以為繼。
正當餘磊得意之際,身後出現一團陰冷的黑影,遮天蔽日,屋裡瞬間不知暗了多少度,餘磊回過頭,差點沒當場吓死,
與他面對面的,是無數張巨大痛苦的臉,他們好像被黑色肉網包裹住,勒到窒息,才會在死前擺出這樣的表情。
餘磊一邊尖叫着,一邊手腳并用往遠離它的方向爬,然而整個房間都被黑色的肉山淹沒了,想跑就隻能上床,從床側打開的支摘窗裡翻出去。
生死邊緣,餘磊也顧不得身上哪個部位會先着地,會不會摔死,忙不疊翻滾出去,慌亂中,他似乎聽到那怪物發出一個含糊不清的音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