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再好,又不能翻出個花,多看就膩味了,也就這毛頭小子屁都不懂。
再一琢磨,就琢磨出味兒了,不對勁,這兩人,怕不是有什麼貓膩。
年齡相仿,又是未出閣的女子,專門來投靠是什麼意思?
越想越不對。
遠房是有多遠?能不能成親?江楷這小子别是因着這層關系不好下手吧?
幾個念頭在腦海裡陀螺般旋動,當下歌舞也瞧不出滋味了。
于是宴廳裡逐漸形成這樣的局面,江楷在用膳途中,時不時瞥一眼林瑾瑜,龔廣源觀賞歌舞時,目光偷偷停留在江楷臉上,隻有林瑾瑜吃得理所當然、心安理得,把擺在面前的珍馐美味吃了個幹幹淨淨,恍若對這兩人的波濤暗湧一無所知。
宴會結束,龔廣源賠笑送走兩位客人,伸手喚來小厮,靠在他耳邊嘀嘀咕咕。
小厮聽了,眼裡立刻露出驚慌之色:“大人,這不妥吧,那可是喂給牛馬的!”
龔廣源不耐道:“你懂什麼?江楷學過内家功夫,普通的藥對他未必會起作用!”
小厮憂心忡忡,但見龔廣源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也隻得領命下去。
隻剩下龔廣源站在廊柱邊摸着下巴嘿嘿笑,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
林瑾瑜在房中,無端打了個噴嚏,她攏了攏衣襟,身上也沒有很冷,或許是這間房到底比不上方才在宴亭裡的融融暖意,再加上這幾日來回奔波,情緒大起大落,腳底便有些虛浮。
她沒去專門給自己備好的廂房,而是到隔壁看了看躺在床榻上昏睡不醒的季明煜,摸到他的脈搏之後,稍微松了口氣,然後轉到幾步之外的隔間,在躺椅上将就睡下。
一夜安甯。
晌午,強烈的光線從窗棱裡探進來,照到林瑾瑜臉上,她不适地眯了眯眼,伸手放在眼前,迷糊了會兒,從躺椅上翻下來。
在大戶人家住,房屋彼此間互不相通,沒有村子裡的雞鳴狗叫,下人路過都是墊着腳,一點動靜沒鬧出。
林瑾瑜推開房門,隻見天光正盛,蒼穹碧如靜海,隻是被一層烈火般的詭異紅光隔絕,讓人頓感壓抑。
門後立着一個紮着雙髻的丫鬟,見她醒了,忙為她引路至廳宴。
林瑾瑜以為又要和龔廣源虛與委蛇,煩悶到不行,然而落座之後,才發現對面隻坐了江楷,朝她投來問詢的目光。
什麼意思?
她問旁邊伺候的丫鬟:“你家主人呢?”
丫鬟伶俐地應道:“我家主人昨個睡得晚了,眼下還未起,請兩位先用膳吧。”
丫鬟說完,便告身退了出去,将房門閉上,偌大的宴廳,隻剩下她和江楷兩人對立而望。
因擔心隔牆有耳,兩人都十分拘謹,隻吃飯不說話,一時之間,宴廳裡隻有筷子碰撞餐碟的聲響。
這些菜比林瑾瑜在山上做的花樣不知多了多少,烏龜花卉雕刻地栩栩如生,林瑾瑜一邊吃,一邊研究其上的刀工紋路,對廚子的手藝暗歎不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身上越來越熱,鼻尖甚至沁出了薄汗。
這房間裡的暖爐是不是燒得太旺了些?
林瑾瑜看向對岸的江楷,隻見他也面紅耳赤,額間的汗濕哒哒往下淌,衣服裡像是爬滿了螞蟻,忍不住細微地動來動去。
看來不止她一個人覺得不舒服,林瑾瑜起身,向屋中的暖爐走去,輕輕掐滅了其中的香芯。
江楷像是被她走過來的動作吓了一大跳,身體後仰,面前擺着的案幾被擡起的膝蓋碰翻,碗碟酒盞摔了一地。
“你怎麼了?”林瑾瑜聽到動靜,擡眼看過去,隻見江楷慌張到語無倫次,一面喊着:“你别過來!”一面手舞足蹈從地上抓起一片碎瓷,狠狠劃向自己掌心。
鮮紅的血瞬間湧了出來,江楷這才好似馴服了他的手腳,冷靜下來,扶着地面起身,向後退到門口,狠推兩下。
門從外面鎖上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林瑾瑜再遲鈍,也明白發生什麼了,頓時面色大窘。
狗東西竟然給他們下藥。
林瑾瑜一步一步走到江楷的身前,江楷看向她的眼睛,有一絲恐懼,又有一點不可置信。
天哪,這名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竟然要對他下手了嗎?她也中了招,肯定不會按捺自己的欲望,可是事後,會不會覺得恥辱地将他殺掉?
可他就要撐不住了,這種無處發洩的折磨似乎還不如給他一刀來的痛快,觀少女的殺人手法幹淨利落,應當不會讓他覺出多少痛楚。
想至此處,江楷臉上浮現出一股壯士斷腕的決心。
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