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立即離去,眸光流轉,環視這方小小院落。月華之下,菜畦中的土豆苗青翠欲滴,一派生機盎然。
沈硯舟道:“你這裡……倒是打理得頗有生趣。”略作停頓,她忽而抛出石破天驚的一語,“明日,我同師妹比鄰而居,如何?”
“啊?”林瑾瑜猝不及防,杏眸瞬間睜得溜圓,檀口微張,腦中空白。
沈硯舟似是未曾察覺她的驚愕,自顧自地淡然解釋:“洞府雖好,卻過于寂寥。近日修行遇阻,心緒難平,正欲覓一清淨地界,滌蕩塵心。”
林瑾瑜這才回過神來,讷讷應道:“……師姐能過來和我一起住,自然是好的,隻是我這裡簡陋,隻有一張床……”
林瑾瑜不習慣和人睡一張床,她有一隻貓要照顧,做鄰居還行,住一個屋子,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那她可不能接受。
沈硯舟心思剔透,已經猜出她心中所想:“放心,我不會打擾你清修。”
說罷,她不再多言,起身告辭,雪白的身影宛若融入皎皎月華,飄然越過小院低矮的籬笆牆,消失在溶溶夜色之中。
沈硯舟的身影甫一消失,林瑾瑜就立刻緊張地轉向季明煜,疊聲問道:“你還好嗎?”
她伸手想去扶他,又有些猶豫。
然而奇怪的是,沈硯舟一離開,季明煜緊繃的唇線似乎緩和了些許,原本慘白的臉竟真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一絲血色,雖然依舊虛弱,但那股仿佛随時會倒下的瀕死感卻淡了許多。
林瑾瑜看得一愣,隻能将這詭異的現象歸結為——是被沈硯舟給氣的。
能讓季明煜這個小魔頭氣到大動肝火,吊命蠱都壓制不住,這得是多大的“刺激”啊!
果然是主角間的“張力”,恨與愛一字之差,恨到極緻,說不定哪天就變味了呢?林瑾瑜腦子裡瞬間閃過無數狗血橋段。
季明煜阖目一瞬,複又睜開,眸中翻湧的戾氣已平複大半,隻是神情依舊沉郁:“沒事,有吊命蠱在,死不了。”
林瑾瑜道:“那就好。”
兩人剛睡了一整天,這會兒是一點困意也無,睡是睡不着,林瑾瑜一閑下來,就習慣性地去找年糕的下落,沖角落裡的一團揮揮手:“年糕,年糕~來~”
然而,平日裡一喚就颠颠跑來的年糕,此刻卻隻在遠處的陰影裡“喵喵”叫了兩聲,聲音裡帶着明顯的警惕和不安,雪白的身影在黑暗中徘徊,就是不肯靠近石桌這邊。
林瑾瑜覺得奇怪,走上前去,彎腰将雪白的布偶貓抱進懷裡,一邊撫摸它柔軟的毛發,一邊轉身往石凳的方向走,嘴裡還哄着:“怎麼了年糕?過來呀……”
誰知,剛靠近石桌幾步,懷裡的年糕突然劇烈掙紮起來!蔚藍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對季明煜的恐懼,四隻爪子拼命蹬踹,喉嚨裡發出“嗚嗚”的低吼,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像是一隻受驚的刺猬,拼了命地想從林瑾瑜懷裡掙脫出去,逃離季明煜所在的方向。
林瑾瑜猝不及防,差點沒抱住它,又驚又疑地看向季明煜:“它怎麼突然這麼怕你?季明煜!你不會是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打它了吧?!”
那她可堅決不能忍。
季明煜望着炸毛的年糕和護貓心切的林瑾瑜,臉上那點疲憊和沉郁忽然被一種古怪的神情所取代,他朝林瑾瑜勾了勾手指,唇角噙着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神秘兮兮道:“師姐,你過來。”
林瑾瑜滿心疑惑,松開年糕,遲疑地湊上前去:“幹嘛?”
就在她靠近的一瞬間,季明煜突然屈起手指,快如閃電在林瑾瑜的額頭上彈了一個清脆響亮的腦瓜崩!
聲音驚得旁邊的年糕都四腳離地,起跳了一下。
“疼!”林瑾瑜猝不及防,痛呼出聲,捂着瞬間泛起一小片紅痕的額頭,疼得淚花在眼眶裡打轉。
這小魔頭下手忒狠!
季明煜瞧着她又驚又怒、又委屈巴巴的模樣,彎起的嘴角露出一顆小虎牙,他笑容真誠地發問:“怕我嗎?”
林瑾瑜鼓着眼睛瞪他。
不僅不怕,還很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