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炎迫不及待地下場後,汪浩然接上他的位置。
林瑾瑜和他也是老搭檔了,默契自不必說,上手招招式式不留餘力,不用擔心會不會傷到彼此。
酣暢淋漓地練到巳時,太陽完全升起,林瑾瑜才一身熱汗地收了式,同衆人道别。
“對了師兄,”林瑾瑜臨走,突然又想到什麼,叫住汪浩然,“後半個月我都不來論劍台了,上次下山太累了,還沒緩過勁兒,想多休息一陣子。”
汪浩然聽了,不加思索地點點頭,一臉擔憂道:“好,你先調理身體,練劍這件事不着急。”
他關懷的神情讓林瑾瑜心生愧疚,但是又不能将吊命蠱的事情直截了當地告訴他,隻得勉強點頭謝過,轉身離去。
*
正值初春,山上綠意盎然,草木葳蕤,地上野花如多彩繁星,撒落斑斑點點,林瑾瑜一邊欣賞,思索哪一株容易移栽,一邊往往自己的小院兒走去。
蓦地視線不經意瞥到不遠處的建築物,腳步登時頓住,她努力地眨了下眼,發現自己沒看錯。
一座簡潔而又不失莊嚴的木房橫空出世,同自己的小院兒并肩而立,木闆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磨刷得十分幹淨,被日光一照,竟然亮得有些晃眼。
林瑾瑜稀奇地走上前打量,啧啧稱奇,原來二師姐說的“比鄰而居”是這個意思,效率真高,竟能在短短四個時辰内憑空造一棟房子出來,而且看這樣子,裡面應該一應設施俱全。
隻不過牆垣内外放眼望去,空空落落,看不到一絲活物,略顯死寂。
趁着現下無人,林瑾瑜先回房裡打水擦身,換了身幹淨衣裳。
也就這時,剛好卡着點似的,院外響起“嘎嘎嘎”的聒噪叫聲。
那聲音穿破雲霄,紮入識海,越來越近,聲音竟然比幾百隻麻雀擠到一起還吵鬧。
林瑾瑜皺着眉推開房門,往外看去,隻見季明煜手裡提着一隻肥碩的大白鵝,一走進院内,把它放下,
大白鵝雄赳赳氣昂昂地伸着脖子,想要叨這個捉它一路的罪魁禍首,出脖迅疾如電,翅膀撲騰起來,掉了一地的白毛。
季明煜左躲右閃,同它鬥了幾個回合,臉不紅氣不喘。
大白鵝這個欺軟怕硬的家夥見占不到上風,大張着嘴憤怒地“嘎嘎”叫了兩聲,轉頭用那雙發紅的小眼睛看向林瑾瑜。
林瑾瑜心中一凜,下意識倒退兩步,直接關上房門。
“咚”的一聲,白鵝的腦門撞到相比起還算結實的木門上,搖搖晃晃歪倒,沒能飛進房來。
林瑾瑜隔着窗戶沖季明煜咬牙切齒:“季明煜,你又搞什麼?”
季明煜用一種受了委屈的聲音道:“給師姐加餐,師姐天天吃土豆,也太辛苦了,養隻白鵝在院裡,每隔一天能生一枚鵝蛋。我在山下找了好久,才找到隻這麼健康的,活上十年沒問題。”
像是要證明他的話一般,方才撞昏過去的白鵝甩了甩頭,又挺着胸脯站起來,一雙豆豆眼警惕地在小院兒裡四處亂瞟,尋找它能欺淩的對象。
沒找見合适的,便又敞開嗓子叫起來。
一時之間,整個院子都像是被這嘹亮的叫聲吵得震了三震。
林瑾瑜揉揉耳朵,不及說什麼,便見隔壁上空升上來一個似透明玻璃罩子的隔音結界,将新建的木屋籠了個結結實實。
原來師姐在啊……
壞了,她成那個讨人嫌的吵鬧鄰居了!二師姐搬來第一天,先給人落下一個糟糕至極的印象。
季明煜在旁,一雙桃花眼饒有興味地盯着那一片光幕,嘴角彎起的弧度遮不住一顆白晃晃的小虎牙,怎麼看怎麼春風得意,就像是為了報昨日的言語之仇,特地找來這位祖宗鎮場。
林瑾瑜看季明煜一肚子壞水,就氣不打一處來,道:“這鵝不能養院兒裡,太吵了!”林瑾瑜斜了他一眼,“要麼你帶走,要麼我現在就烤了。”
季明煜看了一眼林瑾瑜的神情,似乎從他嘴裡聽到一個“不”字,他就要跟鵝一個下場,便收斂了笑容,慢悠悠道:“本來就是給師姐的,師姐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于是至正午,一鍋香噴噴、油汪汪的烤鵝肉便被端上了餐盤。
年糕聞着味兒,哒哒哒跑到林瑾瑜腳邊蹭來蹭去,黏糊糊地叫着撒嬌。
林瑾瑜給它剝下一塊肉到食盤,它頓時吃得眯起眼,白線一樣的胡須一抖一抖,連帶着骨頭也嘎嘣嚼碎咽下去。
林瑾瑜切下半隻烤鵝,裝進盤裡,帶去隔壁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