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聲[妄哥]把江妄叫得心髒狠狠一跳。
迎着光,蘇瑜琥珀色的眸子變得有些透明,臉小小的,這個角度,江妄不光能看見對方鼻梁旁邊的痣,連蘇瑜鼻尖下的唇峰也清晰可見。
他不自在地别過眼,試圖跟周五對視恢複自己臉上的冷意,可那蠢狗眼裡隻有蘇瑜,尾巴都快搖成螺旋槳了。
“周五,起來。”江妄嫌棄地拍了一下它的尾巴,抱着狗,轉身回了院子。
蘇瑜看着他輕松地把起碼六十斤的德牧抱了起來,步履穩健,狗中途不滿掙了一下,被江妄兜頭給了一巴掌。
那時候,他是單手抱狗的。
蘇瑜慢吞吞從地上起身,忽然想起剛轉學過來時,夏曉陽給他的忠告——
【你這身闆,江妄一拳都遭不住。】
他當時以為夏曉陽是在危言聳聽,現在,看到江妄抱狗時胳膊上隆起的肌肉線條,不得不信。
跟着人走到小院,離了屋内的空調,熱氣迎面翻湧而來。
之前猝不及防被狗吓到,蘇瑜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都貼着後背,現在被熱風一吹,渾身難受,他想了想,把外套脫了,搭在手臂上。
江妄正在給周五倒狗糧,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語氣涼涼:“你最好離遠點,周五護食。”
蘇瑜擡起的腳頓在空中,看着德牧豎起來的耳朵,一點點把腳收了回去,“它是你養的狗?叫周五?”
江妄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前陣子寄養在王恒家,現在趁月假接回來。”
蘇瑜徹底死心。
他早該發現的,院子裡一直有個小城堡一樣的積木建築,他以為是城裡人别出心裁的裝飾,沒想到竟然是周五的狗窩。
江妄站起身,回頭,正好看到蘇瑜有點絕望的微表情,挑了挑眉,“不喜歡狗?”
周五可能是聽懂了什麼,蹲在江妄腳邊,朝蘇瑜叫了一聲,像是在抗議。
蘇瑜下意識後退一步。
一人一狗就這樣直愣愣地杵在他面前,帶來的壓迫力是翻倍的。
蘇瑜難得誠實:“不喜歡。”
一個個兇得很。
江妄像是聽到了什麼極有趣的事,幸災樂禍道:“那就好。”
于是,月假的一天半裡,蘇瑜一大早就能聽到幾聲嘹亮的狗叫,原本喜歡睡懶覺的江妄突然跟打了雞血似的,天不亮就溜周五,還時不時在院子裡跟狗玩飛盤遊戲。
周五的興奮叫聲就跟魔音似的往他耳朵裡鑽。
更要命的是,江妄不阻止狗進屋,有時候,他開門就能看到周五蹲在江妄門口,他跟江妄相鄰,開門後,一人一狗,面面相觑。
在江妄和周五的摧殘下,蘇瑜夢裡都是那條大黑狗,以及江妄唇邊惡劣的笑。
關鍵是,那天被狗吓後,他跟着江妄進了院子,貪涼脫了外套,第二天就感冒了,饒是按時喝三九,可沒有起效,到了周一上學的日子,蘇瑜明顯感覺身體格外沉重,他摸了摸額頭,有點熱,應該是低燒。
不過他還是強撐着起床洗漱。
到時候去學校醫務室拿點退燒藥好了,蘇瑜記得,醫務室也能刷校園卡。
吃完早飯,經過小院的時候,蘇瑜小心翼翼地朝狗窩那邊看了眼,猝不及防跟周五的黑豆眼對上視線。
蘇瑜:“……”
他還沒跟周五單獨待過,每次江妄都在旁邊,就算是為了看笑話,有江妄在,蘇瑜就安心。
現在,他隻能在周五的注視下,提心吊膽地一步步挪出院子。
可蘇瑜不知道,江妄就站在客廳門口,嘴裡叼着一根油條,目送蘇瑜同手同腳出門。
舒姨從廚房端出一碗粥,見客廳隻有江妄一個人,愣了愣:“小瑜就吃這麼點?還熬了粥呢!”
“他早上起來臉色不太好,一直在咳嗽,是不是生病了?小妄你在學校幫忙照顧一下。”
江妄吃掉剩下的油條,沒應聲。
照顧蘇瑜?除非他也有病。
*
學校裡,蘇瑜強撐着上了兩節課,課間站起來的時候,頭重腳輕,要緩好一會才有力氣。
原本準備第一節課課間的時候去醫務室,可班長忽然通知他去拿新校服,而第二節課後有升旗,他被唐建華安排上去講話,連請假都不能。
在廁所換校服的時候,蘇瑜隻是擡擡胳膊,都格外費勁。
這時候,他無比厭惡自己的體質,動不動就感冒發燒,有時候因為買藥,家裡連飯都吃不起,饅頭鹹菜,不斷惡循環。
蘇瑜重重揉了揉臉,清空多餘的思緒,強迫自己清醒。
王恒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向門口的江妄,“蘇瑜是不是病了?臉色白得吓人。”
剛才跟人擦肩而過,蘇瑜腳步一邊重一邊淺,跟鬼似的。
江妄沒想到連王恒也這麼說,目光往裡,此時,正好封閉的廁所隔間打開,蘇瑜走出來,穿着一身藍白校服,面容清秀,身姿挺拔,像是一根亭亭而立的竹。
王恒沒忍住,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校服,明明是一樣的衣服,怎麼在蘇瑜身上就這麼好看呢?
蘇瑜看着堵在門口的兩人,看向江妄的目光中帶着明顯的警惕。
這人總不至于趁着大家都去升旗,在廁所偷偷欺負他吧……
“我今天要在升旗台演講,不見了的話,唐老師會發現的。”
江妄直接轉身往外走。
好學生還有精力去演講,能有什麼病?
王恒跟上,時不時往後看,“他真沒事?額上都是汗,臉也煞白煞白的。”
江妄語調漫不經心,“短袖加外套,這天氣能不出汗?至于白……”
他頓了頓,“他本來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