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升平中,賀芍藥一襲勁裝,手握佩劍英姿飒爽,站定在了林見歡身側。
餘英臉上不悅之色明顯,“賀将軍,說話未免太尖銳了些。”
“尖銳?”
賀芍藥伸手攬住了林見歡的肩膀,“你都好意思為難小王妃了,我怎麼不能說幾句?”
林見歡未曾料到賀芍藥會仗義出言,畢竟得罪了餘英,是要被她記恨一輩子的。
賀芍藥似乎看出來她心中顧慮,壓低嗓音在她耳邊道:“你放心,這餘英不敢拿我怎麼樣。”
就算針對她,橫豎不過是一場打打殺殺,她還能怕了不成。
殿内氣氛僵住,上座的餘嫦看見賀芍藥,就像是看見雲微,頭疼得很,不想在她的生辰宴惹些晦氣事情,出言制止了這場鬧劇。
“本宮知道芍藥你愛吃桃花糕,特地給你備了些,你且坐下嘗嘗。”
說完,她眼神示意不遠處的樂人繼續撫琴。
頃刻間,流水潺潺之音沖刷了方才的争鋒相對。
賀芍藥與林見歡同席而坐,她樂呵呵地夾起一塊桃花糕下肚,湊到女子近前道:“其實,我不愛吃桃花糕。”
林見歡看着面前豪氣的姑娘,眼眸澄淨沒有一絲雜念算計,心中生出幾縷歡喜,不由打趣道:“那芍藥姑娘還吃。”
賀芍藥嚼巴着,含糊不清道:“在我眼裡嘛,隻有能不能果腹之分,而且這桃花糕粉嫩剔透,很像是小王妃你呢。”
她想到哪裡說哪裡,說完才想起自己的話可能有些輕佻,忙在林見歡笑意盈盈中解釋道:“小王妃,你别害怕啊,我就是想表達我喜歡你,想和你做朋友。”
“芍藥姑娘不必多慮,我很喜歡你的性格,也很願意和你做朋友。”
林見歡嗓音溫和如水,她對于面前朝氣蓬勃的小姑娘,很是喜歡,并沒有覺得半分冒犯。
賀芍藥笑到嘴角泛起酒窩,“那敢情好,我賀芍藥就看中眼緣二字,日後有我,遇到什麼事情你盡管同我說。”
她拍拍胸脯,如同戰場揮斥方遒的主将,想要給林見歡吃一記定心丸。
林見歡笑着端起清茶喝了口,擡眼間發覺到對面坐席空出,不免有些疑惑,“皇後娘娘宴請,還有人會推拒?”
賀芍藥順着她目光看去,在看到那空位時,嗐了聲,“還能是誰,不過是林侍郎的親眷。”
林見歡蹙眉,“一個都未到?”
這林正是不是年紀大腦子不好了,竟無一人出席。
賀芍藥湊到她耳邊小聲道:“聽說是瓷廠出了事,惹了陛下不快。”
林見歡垂眸看着盞中茶葉沉浮,“芍藥可知,這林氏瓷廠出了什麼岔子?”
“好像是林家瓷廠獻給皇後娘娘的琉璃盞有問題。”
林見歡冷笑,這林正謹小慎微了一輩子,怎麼會愚蠢到這種地步,倒像是他有意為之。
殿中央,舞-女飛天撒花而落。
林見歡瞧着時辰差不多了,借口和賀芍藥說心悶,隻身退出了大殿。
裝作迷路探聽到消息的春桃恰好回了來,她額頭上還有些密汗,連帶着嗓音都有幾分顫抖,“主子,宋将軍現在東南角散酒。”
林見歡眸中玩味明顯,輕車熟路地繞過小閣花園,向東南方走去。
滿院的青蔥翠綠中,藍衣身姿綽約。
即使有樹葉遮掩,林見歡也憑借身形認出了宋明玉。
她未靠近,隻是朝春桃點點頭。
春桃得到示意,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表演,“主子,我們别亂走了,這皇宮我們不熟悉,萬一走錯了路,豈不是要被責罰。”
林見歡嗓音幾分倦怠,“頭有些發悶,就在這此處散散酒氣便好。”
綠樹叢生,枝頭墜滿了鳥雀,啼鳴聲掩蓋住了些女兒家說話的細碎聲。
涼亭中,宋明玉緩緩睜開了眼。
今日皇後生辰,來人定是官家小姐,若是撞見了,不免尴尬,想到這他直起身就要離開。
“主子,到底為什麼要把糖水鋪改成歡裕呀,這其中有何門道嗎?”
糖水鋪,歡裕。
這兩個關鍵詞将宋明玉的腿腳捆住。
不遠處的談話聲雖小,可他是習武之人,聽得極其仔細。
他在等,等林見歡說出到底為什麼會起歡裕這個名字。
悄然中,女子嗓音婉轉似湖面的風,“這二字,取于一句我很喜歡的詩。”
“詩?”
林見歡微微側頭,見樹枝後的藍衣仍在,唇角逐漸勾起弧度。
“正是歡裕随春駐,心舟不系蒿中的歡裕二字。”
此詩一出,驚得宋明玉雙目震顫,他雙腿有些踉跄,甚至是驚恐。
隻因,這是他死去的妻子林見歡,給未出生的孩子起的名字。
也是取自這句詩。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他宋明玉不信。
寂靜未動的樹枝被他淩厲的掌風劈開,下一秒他便逼近了那抹素白。
他眸光狠厲,殺心難掩,“告訴我,你從哪裡知道的這句詩?”
被突然出來的人影吓到的林見歡驚呼出聲,“宋将軍,你這是作甚?”
宋明玉看着面前平平無奇的臉,努力穩定心神,身上的殺氣漸漸消散,“在下無意冒犯小王妃,隻是想知道,小王妃這句詩從何處而來。”
林見歡隻差笑出聲,看來宋明玉是真的虧心事做多了,她隻是稍稍出手試探,他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她淺笑道:“宋将軍聽了牆角,還要殺我,這是什麼道理?”
“再者說,這詩句是何人專屬?我用了就要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