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分明在笑,但嗓音實在太冷,冷到宋明玉覺得身上的狐裘都被冰雪凍住。
他躬身抱拳道歉,“小王妃息怒,隻是我夫人生前,也是用了這句詩給以後的孩子起名。”
惡心。
實在是惡心。
男子的深情模樣讓林見歡胃裡翻湧,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努力抑制住想要扇過去的沖動。
宋明玉見面前的女子不語,還是忍不住繼續追問,“但還望小王妃能告知于在下,這詩句到底來自何處。”
歡裕随春駐,心舟不系蒿。
是他與林見歡從前玩飛花令時候,林見歡即興做的詩句,這世間斷不會有第三人知曉才對。
“宋将軍怕是酒還沒醒,本王妃有何義務告知于你?”
旁人不知道宋明玉的德行,可林見歡明白的很,若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不會放過。
她就是想看宋明玉抓心撓肝,夜不能寐。
繼而轉身,離開前,她丢了個輕蔑的眼神,“宋将軍,你現在還沒有資格問我。”
陰影下,宋明玉溫潤君子的模樣褪去,看向女子離去的背影眼神陰鸷。
林見歡,你真是陰魂不散啊。
連帶着和你一樣名字的女子,都這麼的令人讨厭。
瓊玉殿。
酒過三巡,戲台撤去,擺放了數個書案。
賀芍藥左右張望,打眼瞧見了徐徐而來的林見歡,忙招手喚她過來。
“你來得正巧,執筆畫卷就要開始了。”
林見歡松了口氣。
時辰剛剛好。
便向賀芍藥讨教,“如何參賽?”
賀芍藥指向不遠處的掌事姑姑,“同她報名即可。”
此時掌事姑姑的四周,圍聚了不下十位閨閣小姐。
林見歡見縫插針,擠進了人堆裡舉手報名,“姑姑,林氏參賽。”
她說話聲不大不小,卻擲地有聲。
衆人沒什麼特别大的反應,畢竟這出場的幾位小姐的畫技了得,林見歡如此,隻不過是在自取其辱。
掌事姑姑上下打量林見歡,提起筆記下了名字。
這執筆畫卷,由皇後出題,分出甲乙丙三等,其中甲者第一,不僅可以獲得畫意第一的稱号,還可以求皇後娘娘賞賜。
這對于千金們,都是極大的誘惑。
随着掌事姑姑的指引,林見歡等人上了台上,随着四方的帷幔落下,接下來就是等皇後娘娘出題。
在等待間隙,有粉裙小姐長舒一口氣,和身旁的小姐妹低語道:“還好貴女早亡,不然我們也沒什麼必要上場了。”
她這話引起了周圍姑娘們的共鳴,皆贊同地點頭,“若是那個人在,這比不比,她都是第一不是?”
而她們口中死去的貴女,此時就在她們中間,靜靜聽着她們的話。
林見歡很是無奈,她自小便在林正的嚴苛教育下長大,别說是琴棋書畫,便是奇詭兵術,她都會涉獵。
她背地裡吃了不知多少苦,才爬上了那貴女之位,不争第一,便不是她林見歡。
銅鈴叮當,帷幔掀開一角,手持字條的掌事姑姑前來宣讀考題。
“春日将近,花開滿園,本次的題目是——花。”
寥寥一字,範圍實在太廣。
有小姐緊皺眉頭,咬着筆杆不知如何下筆。
也有小姐,早已執筆繪畫。
在無人在意的角落,林見歡隻用了墨色點紙。
殿内雅雀無聲,銅爐中檀香燃起,直到燒盡。
一炷香時間到。
掌事姑姑手晃金鈴,命宮女将畫卷收上來。
由皇後餘嫦過目,選出甲等。
畫卷沒有任何記号,就連順序也是打亂的。
因而,全憑上位者的喜好。
所以有小姐投機取巧,選了餘嫦最愛的牡丹畫了國色天香畫卷。
也有小姐以意境入畫,筆下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餘嫦興緻缺缺,懶懶翻過那一張張追崇絢麗的畫卷。
直到,墨色映入眼簾。
她眼中波動,稱奇道:“這畫栩栩如生,甚好,甚好。”
甲等一出,衆人皆好奇是哪位千金小姐能摘得桂冠。
掌事姑姑展開畫卷,朗聲道:“墨菊行軍圖,甲等第一。”
“哪位小姐,上前來。”
衆人翹首以看,随着素白錦裙的女子移步輕蓮跪于石階,眼神從好奇轉為震驚。
餘英更是捂嘴驚呼出聲,儀态大失。
“怎麼會是你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