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歡,一句話可不夠。”
林見歡身子一僵,這話猶如陰雨天草叢中的小蛇,攀附她的四肢百骸。
她就知道,這天下沒有白吃的飯。
也罷,她向來懂得知恩圖報。
便道:“自然,隻要小王爺想,妾身定萬死不辭。”
聽此,謝淮舟低笑聲,“死倒是不必。”
他眼神落在窗外的雨打青松上,“等我想好,再讓你報恩。”
嘁。
就謝淮舟這個黑心家夥,怕不是想着法子磋磨她。
林見歡暗暗腹诽,面上仍是清清淡淡的好顔色。
“小王爺,你故意引林正上鈎,可想過旁人可能會因此丢了性命?”
她摩挲手上的玉石珠串,恍惚間想起林澈那稚嫩的臉龐,心裡不禁升起點點寒意。
無論是林澈,還是她,從始至終都隻是權力鬥争的棋子。
從前的她活得風光無限,雖死猶榮。
而今,她再次卷入混沌漩渦。
還嫁給了最危險的宿敵。
種種算計,讓她想要逃離。
“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玄衣身影矜貴異常,眉眼間是上位者的睥睨姿态。
他說的實在輕松,仿佛人命不值錢。
林見歡從前雖驕奢淫逸,可她不會濫殺無辜。
謝淮舟的心...實在太冷。
“小王爺有通天的本事,可我和小姑隻不過是普通人,我們沒有命去賭。”
她嗓音很冷,沒有半分感情。
謝淮舟仍舊是那副恣意懶散模樣,“林見歡,身在死局中,除了你自己,其餘人都是棋子罷了。”
窗外,電閃雷鳴。
蓋住了幾分少年郎的清冷語調,他在試探。
林見歡杏眸微怔,心中警鈴大作,選擇性裝傻充愣。
“小王爺說的,我不懂。”
話說完,耳邊傳來謝淮舟的低笑。
繡金衣袖劃過她的眼前,有微涼的指尖捏住了她的脖頸。
謝淮舟用指腹揉搓在那脂粉遮蓋住的紅痕上,語調悠揚,“林見歡,你在害怕什麼。”
他這麼一提醒,林見歡才發現她在不自覺發抖。
這也不能怪她,試想一下你好不容易得到重生,卻被前世的死對頭看破了你的所有計劃,和羊入虎口有何區别。
“謝淮舟,你能不能别這樣。”
她說完,才察覺這話說得有些忒怪了。
就連屏風後的春桃,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她有些臉紅,拂開了面前的手,起身就逃。
謝淮舟垂眸撚着指腹上的香粉,眸中玩味。
======
三月,春風和煦。
寒冰融化,蕩漾湖中,宛若散落人間的冰晶。
今日,歡裕換匾。
長街之上,紅綢飄揚。
七八個小厮擡着禦賜的匾額穿街過巷。
聲勢浩大,驚得行人駐足張望。
“聽說沒,這歡裕就是從前的林家糖水鋪。”
“可不咋地,前有雲微公主庇護,如今就連宮裡的娘娘都對他們家照顧有加,這可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奇了怪了,這林三姑娘怎麼就那麼好命。”
“.......”
大家七嘴八舌,随風飄進賀芍藥耳中。
她啧了聲,十分不悅。
“這些指指點點的男人,純粹是閑的,就該送去戰場上,才能學會閉嘴。”
林見歡頗為贊同,遞給她一杯花酒,“送到賀将軍手下,怕是要脫層皮。”
賀芍藥舉杯闊氣幹完一杯,比劃拳頭道:“男人們嘛,不服我就打到他們服。”
遠處,傳來男子爽朗笑聲。
“賀芍藥,你一拳能打死我,你信不信。”
賀芍藥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來了。
眼睛眯起,“算你識相,要是說了我不愛聽的話,我不介意用你的腦袋來炸花。”
上陽身子抖了抖,越過她和林見歡打起招呼。
“小王妃,在下替老太爺和小王爺祝賀來。”
說完,他揮手命小厮上前來。
登時,幾座紅箱子重重擱在了地上,震起了一陣塵土。
整整六箱金銀。
随着上陽打開折扇,扇面上是龍鳳鳳舞的一個大字。
“闊。”
賀芍藥下巴幾乎跌掉,弱弱拎起她手裡的那箱珠寶道:“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不知從哪裡湊上來的上陽賤兮兮地說起風涼話,“賀芍藥,就你這丁點米糧,還不夠本公子塞牙縫的。”
“滾。”
賀芍藥一面肘擊面前的白衣身影,一面将闊步上前賀禮塞到林見歡懷中。
“我聽說,京城的姑娘都喜歡這些時興的水粉珠钗,買了一點給你,你可别嫌棄。”
林見歡被懷裡的重量猛地一墜,這哪是一點,怕不是都買了來。
她嘴角揚起甜甜的笑意,“謝謝你啊,芍藥。”
此時圍觀的人群聲音愈來愈小,皆被這謝家的手筆弄啞炮了。
這派頭,恰恰說明了謝府對于這新過門的小王妃的上心。
而林見歡,又得了個執筆第一的稱号,可謂風光無限。
在衆人驚羨的目光中,有一道陰冷至極的視線正死死盯着林見歡。
在府許久不出門的林念本打算透透氣,卻聽到林見歡不僅成了才女,還得了皇後娘娘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