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不找靳熠,但飯不得不吃。
蕾妮還穿着上午那套像廚師服一樣的白色衣服,不同的是,她戴上了口罩用來遮擋被毀容的面部。
見到周惜雪後,她下意識地低下頭,似乎是怕自己的容貌吓到别人,往後躲了躲。
周惜雪突然想到西蒙斯所說的話,也算是解開了她心中的一項謎團,不免有些心疼蕾妮的遭遇。
她跟個沒事人似的跟蕾妮打了聲招呼,還不忘誇獎蕾妮做的早餐美味可口。
蕾妮和周惜雪保持着距離,說這是她應該做的。
她小心翼翼,即便戴着口罩,但臉上和脖子上仍露出很多疤痕。
因為蕾妮的面部幾乎看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膚,所以很難從她的容貌來判斷她的實際年齡。但她的手背白皙,略微有些肉嘟嘟的,大概是經常幹活的原因,有些粗糙,也有一些明顯的皺紋。
周惜雪由此判斷,蕾妮應該在五十歲左右的年紀。
“需要我幫忙嗎?”正所謂吃人嘴軟,周惜雪覺得自己該幫忙做點什麼。
蕾妮:“夫人,餐桌上有湯,您可以先去享用,還有一刻鐘的時間就可以正式吃午餐了。”
“沒事,我不餓。”周惜雪看向料理台上五花八門的中國菜,問蕾妮,“難道這些都是給我準備的嗎?”
蕾妮點點頭。
“這是Sawyer的意思嗎?”周惜雪問。
蕾妮動作一頓,似乎感到了一陣恐慌,避而不答。
既然如此,周惜雪也不好強迫對方,轉而換了個話題。
“你知道Sawyer在哪兒嗎?我想見他。”
蕾妮搖搖頭:“抱歉夫人,我并不知道。”
周惜雪也不意外這個答案:“好吧。”
她總有一種感覺,仿佛有人在暗處注視着自己。
果不其然,她在古堡的很多處地方發現了監控攝像頭,包括廚房内。
周惜雪還有個問題問蕾妮:“為什麼大家總是很神秘?我想找個人都找不到。”
蕾妮這次倒是很快解開了周惜雪的謎團。
她說,主人讨厭見到任何不相幹的人,所以古堡裡的每個傭人完成自己的工作,便會老老實實待在自己的房間,不會随意走動。
尤其是晚上,因為主人有嚴重的失眠症,聽不得一丁點聲響。一到夜晚,整個古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關緊了自己的房門,更顯得空蕩。
“原來是這樣。”
周惜雪雖然沒有幫得上什麼忙,但還是待在蕾妮的身邊,看着她忙活。
她有些社恐,可是莫名親近蕾妮。畢竟除了她的媽媽以外,隻有蕾妮給她做那麼多吃的,讓她覺得幸福又滿足。
不得不說,蕾妮确實廚藝精湛。這是她第一次接觸中國菜,完全是照着食譜來做,但不論是賣相和口味都非常不錯。
整整十道中國家常小菜,依次擺放在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樣子。
周惜雪還沒吃,光看這賣相就忍不住誇獎:“蕾妮,你的手藝完全可以去當一個大廚了!”
據說Z國是美食荒漠,能出個像樣的廚師不容易。
蕾妮聞言終于露出一絲腼腆的神色,閃了閃目光:“謝謝。”
周惜雪坐在餐桌前,詢問蕾妮:“我是不是應該等他一起用餐?”
她指的是靳熠。
不過對于這個問題,蕾妮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一年到頭,靳熠待在古堡的時間并不多,他在的時候飲食也不規律,但都是他獨自一人用餐的。
衆所周知,靳熠是個很奇怪的人。
他的怪,和古堡裡其他人的怪不同。
周惜雪:“那我還是等他一起吧。”
反正她這會兒也不餓,而他總歸是要吃飯的。
蕾妮沒有權力左右女主人的想法,隻是下意識地點點頭。
她忙完了自己的工作,按照以往那般,很快離開了廚房。
周惜雪獨自一人坐在餐桌前等了很久,等到飯菜全部涼透,等到自己出現了饑餓感,等到垂涎欲滴。
靳熠始終沒有出現。
他究竟在做什麼?
算了,不管他了。
周惜雪拿起筷子,想就近夾一口魚香肉絲嘗嘗,但到底還是沒有這麼做。
早上的時候她就因為餓得發慌吃獨食,這麼做已經很沒有禮貌了,現在說什麼也不能這麼做。
況且,她還想和靳熠聊聊。可笑的是,他們現在真的成了夫妻,卻連一頓飯都沒有在一起吃過。
中國有句老話說得好:沒有一頓飯解決不了的事,有的話,就兩頓。
思及此,周惜雪放下筷子,再次起身去找靳熠。
古堡實在太大,跟迷宮似的。她有些後悔,剛才應該跟蕾妮打聽打聽靳熠的房間在哪裡。再不濟,也該知道蕾妮住在哪個房間。
這會兒,周惜雪又像隻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撞。從一樓到二樓,她幾乎每個房間都敲過門,無人回應。
最後隻剩下最神秘的三樓。
她是真的有點煩了,正準備放棄時,看到不遠處有一間房間的房門敞開着,一道痛苦的身影正蜷縮在黑色大理石地闆上。
“是Sawyer嗎?”周惜雪不太确定地朝他喚道。
蜷縮地上的人根本沒有聽到似的,雙手捧着自己的頭部,脖頸上的青筋暴起,白皙的皮膚上凝結着一串串汗水。
他死死咬着自己的雙唇,即便疼痛讓他幾乎昏死過去,仍不發出一點聲響。
周惜雪也顧不得那麼多,快步朝靳熠走去,企圖安撫他的痛苦。
“你怎麼了?”她在地上坐下,雙手抱着他的腦袋,讓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靳熠在顫抖,似乎無法控制。
他大概聽到了她的聲音,所以睜開眼。
那雙藍眸裡蘊着濃濃的憤怒和絕望,在看到她的一瞬大喊:“滾!”
周惜雪一驚,下意識放開他。
可見他那麼痛苦,又再次靠近。
她不可能滾的,萬一他真出什麼事了,她見死不救也會良心不安的。
“Sawyer,你到底哪裡不舒服?”周惜雪冷靜地詢問,總要找到源頭,才能對症下藥。
“我需要怎麼做你會舒服一點?或者你是不是有藥?我需要打急救電話嗎?”
靳熠對她的問題一概不回答,隻是一個勁地讓她滾。
“不要叫我的名字!”他怒吼。
“好好好,我不叫我不叫。”
“滾。”
周惜雪充耳不聞,見他一直抱着自己的頭部,猜測是頭疼?
頭疼的話一時半會兒應該是死不了的。
于是她用手指揉着他頭部的穴位,企圖讓他舒服一些。
“滾……”
又來了。
除了滾還會說什麼?
“我要是這會兒滾了,你可能真的要死了。”周惜雪還有一肚子的疑問,“還有,你不是讓我滾嗎?為什麼又要簽下同意結婚?”
“閉嘴!”
還是你先閉嘴吧。
周惜雪索性一把捂住了靳熠的嘴。
終于,世界安靜了。
漸漸地,靳熠還真的平靜了下來,不再顫抖。
她坐在地上抱着他,像安撫嬰兒似的,一隻手輕輕捂着他的嘴巴,一隻手輕拍他的後背。
他閉着眼側躺在她的大腿上,臉上的表情像是凝固的痛苦,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化開。
這個時候,她突然覺得他很像是一隻小刺猬,盡管外表覆蓋着堅硬的刺作為防護的盔甲,但内在也有柔軟且不堪一擊的一面。
周惜雪歎了口氣,冷靜看着懷裡靳熠這張精緻的臉,心跳莫名有點快。
她還是第一次與異性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掌心有男人熾熱的呼吸,還有柔軟的唇印。
這個胸肌飽滿且衣衫不整的男人,此時正溫順的躺在她的懷中,不似以往那般生人勿進。
強大,又脆弱。
莫名讓她想蹂.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