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截時間，溫小滿平時還會跟顧客聊幾句天，現在完全沒了念頭，隻是跟個機器人一樣幹脆剪短地回複菜價。

晚飯時間，她照例拿了點菜回家。

站在樓腳下，路邊的樹被風吹出沙沙聲，溫小滿擡頭看向茂密的葉子，像小時候一樣跳起來扯了一片，後知後覺這樣做不對，又傻裡傻氣地跟樹道歉，希望它再把頭發長回來。

她在樓下的這條小徑上來回走了幾圈，又去小賣部買了一包色素糖，覺得情緒消散得差不多了，才提着菜回家。

溫小滿不想把情緒帶給無辜的家人。

鑰匙才轉了半圈，門就開了，裡面探出一顆腦袋，夏迹星看見是溫小滿就很高興，因為她今天說好要帶自己買衣服。

夜晚逛街，說不定還能薅她一頓宵夜或者是奶茶。

隻不過，溫小滿一進門時，渾身就彌漫着一股難言的低壓，算不上憤怒，隻是單純的沉悶。

夏迹星走到廚房門口時，回頭試探了一句：“今天我做菜。”

溫小滿嗯了一聲，音調不高不低。

夏迹星扒着牆邊，這次隻敢探出半邊腦袋，露出一雙眼，“你想吃什麼口味的。”

那菜不過是胡蘿蔔，花菜和豌豆尖，以及一斤豬肉，不是炒就是炖，還能做什麼别的呢。

溫小滿靠在沙發上，掀起眼皮看過去，平常那麼讨厭的人此刻都看順眼了不少，她調整了呼吸才說道：“涼拌大蟑螂。”

聞言，夏迹星扯開菜袋子，很仔細地把它們都翻了一遍，“沒有大蟑螂。”

說完，她小臉上浮現出做作又明顯的失望，還故意歎了一口氣，見溫小滿沒理她，夏迹星隻好打住，她雖然有點欠，但是臉色還是能看懂的。

今晚，夏迹星覺得自己來了手感，甚至會想無意識地嘗試颠鍋，雖然不是很完美，但是過程還是挺不錯的，甚至會思考，什麼時候用耗油，什麼時候用鹽巴。

雖然做的依舊差了點，但至少是能吃的，沒再煎出什麼爆炸黑蛋。

飯桌上，溫小滿也悶悶不樂，餘小水還是像往常一樣沉默扒飯，夏迹星覺得自己快被這氣氛給憋死，但是她知道現在不會有人理她，于是她隻能用肉丸子來堵嘴。

在吃掉第三個肉丸子的時候，飯桌上終于有人說話了。

“夏迹星。”

夏迹星“呃”了一聲，嘴裡還塞滿着飯，那音節要從密密麻麻的飯粒裡鑽出來還是費了一番功夫的。

“昨天你有賣蔥給一個四眼豬嗎？”

“我覺得應該沒有，沒什麼印象。”夏迹星實話實說，這麼多人誰記得啊，更何況她還是新手上崗第一天，能不說錯菜價就很好了。

溫小滿點點頭，她不是懷疑，隻是想再确定一下0.1%的可能性。

比起四眼仔，她當然更相信夏迹星。

夏迹星不知道她為什麼問這個，但是突然隔了一天才問這事，那一定有貓膩，但是餘小水在旁邊，她不想問。

吃完了飯，溫小滿也沒有提起要買衣服的事情，夏迹星也不敢多問，她再欠也不會在老虎屁股上摸來摸去。

她說她去洗碗，溫小滿不讓，隻是搶過圍裙自己去洗，夏迹星明白，自己的月經七天豪華vip體驗卡正在生效中，白用白不用，一個月才能享用一次。

溫小滿用着比平時大兩倍的力氣去擦碗，水槽裡都是摩擦瓷壁的咯吱聲，水沫四濺。

耳邊突然多了一層聲音，像是塑料紙撕開的噪音。

溫小滿還沒來得及去回頭看，眼前就多了一顆綠色的糖。

綠色。

讓她想起那把綠色的蔥。

溫小滿此刻宛如一頭鬥牛，綠色就像是紅布一樣輕而易舉激起她的怒火，溫小滿忍了。

夏迹星還不知道她已經在戳老虎屁股了。

“你吃不吃啊。”

溫小滿别過臉。

“今天沒看泡沫劇，看了點科普，說是吃糖可以釋放多巴胺，讓人變得快樂起來。”

“我很開心。”溫小滿冷不丁冒出來話。

“你哄鬼呢。”

“去去去，别擋着我洗碗。”

夏迹星看着她滿手的泡沫要碰自己，當即跳開到一邊，“好好好，你洗。”

說完，她把那顆糖塞自己嘴巴裡，這種色素糖不一定好吃，口感也不豐富，但是足夠的甜，可以用齁來形容。

後槽牙嚼碎了糖沫，夏迹星舔了又舔，很甜，但是自己沒感受到什麼多巴胺的快樂啊，科普也會騙人嗎，這麼想着，她往自己嘴裡又塞了第二顆。

呸，苦的。